阿泰身著雕刻芽葉紋的鹿皮衣,那兩道血線傾注他的上衣,燒出一個大洞,露出里面獸化的絨毛胸膛。
他悶哼一聲,死死握住羅杰黑手的獸掌松動了兩分,羅杰趁機掙脫阿泰,兩只黑手往下一拽,猛然撞擊他倒立而下的腦袋。
好硬!羅杰相信這雙黑手的拍擊,能把一頭駝鹿拍成小馴鹿,此時居然被反震的力量,通過黑色臂膀傳遞到自己的后腦。
因此,兩人的腦袋都開始嗡嗡響了起來,且崩飛了幾塊顱骨碎片。
羅杰近期受過類似重創過多,因此羅杰快半秒反應過來,這個時間完全夠了,他立馬伸出自己臂膀上長出來的肉手,以蛇毒灌注的黑色指甲,瞬間插入阿泰的脖子兩側。
指尖推擠的白色劇毒泡沫,一下涌了出來,灌入阿泰的喉管內。
半秒過去,阿泰怒睜雙眼,在半空奮力調整姿勢,一下跳到了遠處。
他離著躺在地上的羅杰遠遠的,摸著自己脖子上的血流,摻雜黑色液體。
羅杰大口喘氣,看到阿泰神情略微驚詫,不由感到滿意。
終于知道害怕了吧?
若是他和溫迪戈使出所有解數都不能重創阿泰,那除了下場是死之外,他都要懷疑老天給他開了什么玩笑,一下面對一個這個世界可能是滿級的怪物。
就在羅杰從地上躺起來時,阿泰又動了,渾身的毛發更加茂密,他一步步走過來,獸掌膨脹到比一顆人頭還大,羅杰吞了吞唾沫,控制阿羅耶交給他掌控的黑手,支撐地面,重新站起來。
第一聲喊了燒,是之前交待查打的平聲音節,第二聲燒,現在估計要用了,這是底牌,不到萬不得已,羅杰不會動用。
哪知在阿泰馬上走過來,準備抬腿一腳將羅杰蹬翻時,一道熟悉的身影,在阿泰背后的黑暗處出現。
羅杰張大了嘴,藏在灌木叢已經現行的查打也目瞪口呆起來。
熱河!
只見一匹高大的黑色駿馬轟然撞來,在原地剎了個半圓,直接尥起了蹶子。
阿泰其實已經反應過來,他剛想躲避,就被羅杰抓住了自己的雙腳,腦后的黑手也掐住了他的大腿。
噗!
一直居于安全處暗中觀察的紐曼和潘,目睹了這個氣勢恢宏的印第安人詭異暴死的一幕。
他的頭一下被踢折了,脖子的脊骨破裂,腦袋整個垂落下來,搖擺在自己的胸膛。
熱河高聲嘶鳴,第二腳又踹了過來,直接將這個敵人踹飛到一個弧度,準確無比地落在查打面前的地下。
“趕緊打他,把他上半身全部踩爛!”羅杰忽然一聲暴吼,讓查打馬上反應過來。
羅杰已經聽到阿泰渾身正以一個可怕的速度痊愈,骨頭噼里啪啦作響,其恢復速度比自己還快。
阿泰看著天空已然泛紅的夜空,月亮似乎漸漸消退,不過,眼前一晃,馬上遮天蔽日,紅色的巨大尾巴一下一下砸向他的上半身,每一聲都彷佛大地引起了震動。
“我讓你殺我的族人!”
“我要將你挫骨揚灰!”
每一聲憤然的吶喊,都由這只大蜥蜴的大嘴激蕩出來,紐曼和潘早就跑到一個安全的位置,可仍然躲不過震動。
尾巴每拍一下,他們就被地底的震動彈飛起來,再摔下去,已經眼冒金星。
而阿泰漸漸不成人樣,尾巴砸中的坑越來越深,一灘灘人體組織的肉泥被揮灑到半空中。
直到羅杰數到了二百下,才謹慎地喊道:“停吧查打,我想阿泰已經死了。”
羅杰繞過這道深坑,看著自己重新恢復成蒼白色澤的五指,于是走到查打的背部,將行囊上的野牛獵槍取出來。
他遠遠地離這道深坑十米站定,取出了三顆彈藥,以非常嫻熟的裝填速度,朝著深坑的里邊開火了三次,黑火藥碎屑飄飛,硝煙彌漫,羅杰咳嗽了一聲,才輕手輕腳,踱步到深坑邊緣站好,將里面的慘狀瞧個清楚。
“狂風阿泰,”羅杰笑了起來,“你現在還能復原嗎?”
深坑里面,正是一具成了肉餅的尸體,兩顆眼珠子都崩飛到了土坑邊沿的墻上,肉絲東一片西一片的掛在碎裂的肋骨上。
羅杰正有一股大仇得報的快感,卻沒想到,溫迪戈在他的腦子里冷哼了起來。
‘我說了,他不是人,你現在得意未免太早了。’
什么?!
羅杰皺眉,他放下了槍,伸著脖子窺探深坑內的肉餅,一絲一毫生命的跡象都沒有。
‘閣下,阿泰死得不能再死了,難道還能復活?’羅杰疑惑道,‘是人都有弱點,我們聯手把他的心臟和腦袋毀了,最起碼肉身是無法復原的,不然有違常理,哪怕以我血族的認知來看,這也有違常理。’
‘你是不是忘了,生靈都是有魂魄的。’溫迪戈說道。
羅杰微微點頭,‘我當然記得,不然我不會站那么遠,而且他只剩下魂魄的話,對你來說豈不是唾手可得?’
‘那你現在看深坑最前面的頭骨碎片,那張被剝離了的嘴,你仔細看。’
羅杰聽從吩咐,看到了那兩片被壓扁的唇瓣,此時只被一張下巴的橢圓人皮銜接著。
就算是這樣,唇瓣仍然上下開合起來,好似在說著話。
羅杰心臟劇烈跳動,好不容易平靜的情緒又開始危急,只見那張嘴越來越用力,其不知從哪里發出來的聲帶,居然實實在在產生了聲波。
“我……很滿意……這場戰斗。”
阿泰的聲音從土坑內響徹起來,不止羅杰,也讓跟在他背后的查打哆嗦起來,兩個小動物更是被嚇得爬上了羅杰的后背。
因為這聲音越來越大聲,從最開始的土坑,逐漸到整片峽谷,產生了巨大的回音,從四面八方而來,彷佛在哪兒都不安全。
“你是第一個能夠擊敗我魂尸的人,不得不說,你讓我開始覺得這場圍獵游戲,愈發有趣起來了。”
唇瓣詭異地開合,其聲音由青年的嗓音,居然漸漸尖利起來,越來越不似人。
“我給你機會步入科曼奇高地,我也給你機會找你的父親,盡管去吧,再過不久,你們夏月和其他兩個部落,都會被我們春芽吞并干凈。”
說完這句話,唇瓣瞬間溶化,肋骨,肉絲,通通冒起了青煙,漸漸溶化進土地里,不見了蹤影。
在最后的余音繚繞中,只有羅杰好似聽到了什么悲戚的歌聲,伴隨無數鬼哭狼嚎,但持續了不到一秒。
一絲清晨的霞光覆蓋上了大地,峽谷內有逐漸隱去的月亮光輝,也有漸漸亮堂的日光,驅散黑暗。
羅杰在此刻渾身一顫,兩只黑手縮了回去,他眼前漸漸發黑,巨大的疲憊感令他忍不住想睡覺起來。
他只好趴在熱河的馬鞍旁,示意查打過來。
“我問你,剛剛那最后一秒的哭聲,你聽到了嗎?”
“大哥,什么歌聲?”
羅杰知道這個結果,于是嘗試著發出幾個急促的音節,情緒也開始悲哀起來。
僅僅是這幾個音節,查打一下就懂了。
“大哥,這是我們這邊安魂葬的歌謠,一定要有很多人哭,有節奏地哭,才能送死者安心地到靈界之路。”
“下葬的儀式嗎?”羅杰喃喃道,“我似乎明白了春芽武士在干什么,他們應該在為武士死者守靈,阿泰也在其中。”
“什么意思?”查打不懂。
“我殺了阿泰兩個重要的人,不對,是三個吧。”羅杰虛弱地笑道。
他面色復雜地看著深坑,自己全力以赴的結果,居然只是擊敗了他的分身?
而且無任何代價,這個分身似乎都沒什么分魂附著,亦或者早就溜進了地底,回到了阿泰的真身那兒。
不過,好歹是活了下來,羅杰重重嘆了口氣。
他奮力跳上馬,將兩個瑟瑟發抖的動物放進了馬鞍袋里。
“查打,可能只有你一個會認路的人了,”羅杰吞吞吐吐說道,“你領著熱河,走出峽谷北面出口。”
“我先……睡一覺。”啪一聲,羅杰眼前一黑,倒在了馬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