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時三刻，天寰中心B2停車場

林小滿把手機支架卡在消防栓凹槽里，改裝過的紅外鏡頭正在吞吐幽藍(lán)的光。

她對著化妝鏡最后檢查妝容——特意加深的淚溝在冷光下泛著青灰，活像停尸間里醒來的艷鬼。

“家人們，現(xiàn)在是凌晨兩點零七分。“她壓低聲音湊近鏡頭，鎖骨上掛著的微型攝像頭跟著晃動，

“看到后面那部貨梯沒？物業(yè)說上周有個程序員在這里...“

手機屏忽然閃過雪花紋，彈幕瞬間沸騰。

「臥槽剛才有白影！」

「主播背后貨架在動！」

林小滿咬著舌尖憋笑。要的就是這種效果。她轉(zhuǎn)身時悄悄按下遙控器，藏在貨架深處的干冰機開始噴涌白霧。手機支架微微震動——這是觀眾突破十萬的提示。

“今晚的挑戰(zhàn)很簡單。“她晃了晃刻著“急急如律令，點贊破百萬“的桃木劍，“單人乘坐貨梯到頂層，期間要完成三個禁忌動作...“

電梯門開合的瞬間，濕冷的鐵銹味撲面而來。林小滿的鞋跟卡在門檻凹槽里，某種粘稠的觸感順著腳踝往上爬。她低頭看去，轎廂地面的水漬正在聚集成人臉的形狀。

「主播別進去！」

「右下角有紅影子！」

彈幕突然開始刷屏。林小滿的后頸泛起細(xì)密的刺痛，像有無數(shù)根冰針抵著皮膚。她強笑著踏入電梯：“老鐵們別慌，這都是節(jié)目效...“

金屬合頁發(fā)出垂死的呻吟。轎廂頂部的LED屏開始亂碼，樓層按鍵像活過來的牙齒般上下跳動。

鏡面蒙著層灰白霧氣，林小滿伸手去擦，卻在倒影里看見自己身后站著穿紅旗袍的女人。

“要...要去幾樓？“沙啞的女聲貼著耳垂響起。

林小滿的桃木劍“當(dāng)啷“落地。直播間突然黑屏，最后傳出的聲音是電梯井深處傳來的鎖鏈斷裂聲，以及某種東西在鏡面抓撓的刺響。

同一時刻，23層通風(fēng)管道。

陳巽的羅盤在掌心劇烈震顫，銅制天池蓋被掀飛出去。他扒著管壁向下望，電梯井里翻涌的黑氣正凝結(jié)成《魯班書》里記載的“陰煞鎖“。

更詭異的是，轎廂頂部吸附著數(shù)百部手機——那些都是之前失蹤者留下的設(shè)備。

“癸水逢煞，子時破關(guān)。“他咬破指尖在黃符上疾書，“寅虎位需要...“

一聲凄厲的尖叫刺破黑暗。陳巽猛地轉(zhuǎn)頭，看見轎廂鏡面滲出暗紅血珠，正沿著桃木劍上的刻字蜿蜒流動。彈幕護體符咒！他甩出五帝錢擊碎通風(fēng)柵欄，銅錢在半空擺出北斗陣型。

“天地玄宗，萬炁本根！“

電梯突然開始自由落體。林小滿在失重中抓住桃木劍，發(fā)現(xiàn)劍身刻的戲謔文字正在發(fā)燙。她本能地舉劍刺向鏡面——本該脆弱的玻璃卻發(fā)出金鐵交鳴之聲，劍尖迸出火星的瞬間，她看見鏡中倒影露出詭異的笑。

轎廂在B5層戛然而止。陳巽踹開變形的門，看見昏迷的女孩蜷縮在角落，桃木劍深深插進鏡面裂縫。更駭人的是那些血珠，它們像活物般纏繞劍柄，正在拼湊某種古老契約的紋樣。

“姑娘？醒醒！“他掐住林小滿的人中，“你知道自己剛才簽了...“

大廈突然劇烈搖晃。陳巽的羅盤指針瘋轉(zhuǎn)著指向地底，那里傳來鎖鏈斷裂的轟鳴。

他摸到女孩口袋里的直播手機，屏幕雖然碎裂，但仍在持續(xù)推送消息——#天寰靈異直播#已經(jīng)登上熱搜第一，而畫面最后定格的符咒，正在被無數(shù)網(wǎng)友截圖轉(zhuǎn)發(fā)。

次日清晨監(jiān)控室。

吳老邪按下刪除鍵，昨夜23層到B5層的監(jiān)控記錄化作亂碼。他哼著《目連救母》的調(diào)子擦拭屏幕，渾濁的眼球倒映著電梯井深處：血珠在黑暗中重新凝聚，這次形成了更復(fù)雜的契約紋。

“時辰要到了。“他對著對講機輕笑，布滿老年斑的手背浮現(xiàn)出與桃木劍上相同的符咒，“告訴掌教，第三個守契人...找到了。“

保潔車底層暗格里，1999年的施工日報正在發(fā)黃。某頁角落潦草地寫著：“七月十五，活樁入地，九重煞已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