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絡藤在微風中舒展藤蔓。

青垣以精神力掃視山谷，經過多年發展，它的修為已穩固在三階境界。

除它之外，族群中另有數十株青絡藤突破至三階層次，雖然，其中絕大多數，只是僅具“真形”能力的偽三階個體。

在族群中，達到二階的個體可以選擇兩條道路，第一，完全模仿青垣的精神頻率，以此突破三階，心域會完全融入集體的“萬木迷宮”中，成為所謂“偽三階”。

第二，則是自己獨立調整精神頻率，逐步貼合生命常數，實現自主突破。

截至目前為止，整個青絡藤族群已經達到了全員二階，數名真三階，數十位偽三階的可怕實力，如若不是青垣難以移動，這股力量足以掃清外界的一切。

青輝拖著沉重的甲殼，緩緩踏入被翡翠色霧氣籠罩的山谷。

每一步，都讓它的呼吸更加急促，這里的空氣中彌漫著某種它從未感受過的能量波動，仿佛連空氣本身都蘊含著生命。

青輝的復眼微微顫動，精神鏈接中傳來震驚的波動：

“這里就是...傳說中的禁地...”

突然，無數藤蔓從霧中顯現，如同活物般在它面前交織成屏障，青輝本能地后退半步，前肢不自覺地擺出防御姿態。

“不必緊張，來訪者。”

一個溫和卻充滿威嚴的精神波動直接傳入它的意識。

青輝發現，這個聲音并非來自某個特定方向，而是整座山谷在向它“說話”。

霧氣漸漸散去，露出山谷的真實面貌：數以千計的青絡藤盤繞在參天古樹上，每一株都散發著強大的精神波動。

最中央的那株尤為特殊——它與蒼天古樹幾乎融為一體，藤蔓呈現出半透明的翡翠色澤，流動著細密的金色紋路。

“您就是...根主？”

青輝謹慎地發出精神波動，同時暗自評估著眼前生物的強度。

作為三階存在，它能清晰感知到對方體內蘊含的恐怖力量，遠超普通三階，甚至可能不亞于當年的星輝主宰。

“你可以這么稱呼我。”

青垣的藤蔓輕輕擺動：

“我感知到你的生命之火即將熄滅，為何還要冒險進入這片禁地？”

青輝的甲殼微微發顫，它沒想到，對方一眼就看穿了自己的虛弱狀態，多年的執政生涯，早已讓它習慣了隱藏情緒，但此刻，一種久違的無力感涌上心頭。

“我...”

它猶豫片刻，終于決定坦誠相告：

“我聽說這里藏著長生的秘密。“

山谷中突然陷入詭異的寂靜，青輝能感覺到無數“目光“聚焦在自己身上。

那些青絡藤雖然沒有眼睛，但精神力的注視同樣令人不適。

“長生的秘密？”

青垣的精神波動中帶著一絲玩味：

“真種們是這么傳說的？”

青輝注意到周圍的藤蔓開始有規律地擺動，像是在進行某種無聲的交流。

青垣的藤蔓緩緩舒展開來：

“延續壽命的方法，我的確有，而且不僅僅是長生，而是永生。”

青輝的甲殼猛地一顫，復眼中閃過難以置信的光芒，它死死盯著青垣，精神鏈接因情緒劇烈波動而變得斷斷續續：

“永...永生？您是說徹底擺脫壽命限制？這怎么可能！”

它的前肢無意識地在巖地上劃出深深的刻痕，聲音里混雜著震驚與懷疑：

“如果真能做到，為什么您和您的族人沒有選擇永生？難道存在致命缺陷？”

青垣的藤蔓微微擺動，平靜地回應：

“我們族群天生就能存活上千年，根本沒必要冒險嘗試那種非常規手段，這個方法最初來自于鹽白真種，她的晚年，似乎一直在探索突破壽命極限的途徑。”

青輝突然激動地向前邁了一步，復眼緊盯著青垣：

“鹽白大人留下的方法？！她還活著嗎？如果她已經掌握了永生——”

它一時興奮不已，如果能實現永生，那么它就不用擔心自己離世后智慧儡蟲的處境，可以永遠守護自己建立的秩序。

青垣的藤蔓緩緩垂落，打斷道：

“不，她早已消亡，這種永生方式必須剝離肉體，將心域錨定在精神之海中，意識雖能長存，卻再也無法觸碰物質。”

“無法觸碰物質...”

青輝的甲殼微微發顫，這個代價讓它遲疑了一瞬——永遠失去對物質世界的感受能力，永遠困在虛無的精神領域里。

但隨即，它體內殘存的圣光熾烈燃燒起來。

“正適合現在的我！”

青輝猛地昂起頭顱，衰老的甲殼在翡翠霧靄中泛起回光返照般的亮色。

它想起那些因自己力竭而中斷的改革，和哪些未完成的研究，肉體已成為累贅，而精神...只要精神能繼續思考、繼續指引族群，哪怕成為飄蕩的幽靈又如何？

青輝的節肢深深插入巖縫，仿佛要抓住最后的機會：

“請告訴我具體方法，哪怕要拆解這具軀殼，哪怕只能以精神體旁觀文明興衰，我也要親眼見證族群走向更高處！”

藤蔓緩緩向兩側分開，露出深處的景象。

鹽白真種的尸體被無數青絡藤的根須纏繞穿透，早已干枯腐朽，她的復眼空洞地睜著，仿佛還凝固著臨終前的痛苦。

青輝的節肢猛地僵住了：

“鹽白大人...？”

它的精神鏈接瞬間崩潰，只剩下本能般的嘶鳴在喉間滾動，前肢不受控制地向前伸出，卻在即將觸碰時又觸電般縮回。

青垣的藤蔓疑惑地卷曲起來，精神波動帶著明顯的不解：

“你的反應很奇怪，多年前，是她主動提出這個交易的，用霜流真種未孵化的卵換取智慧果實，這是她開出的條件。”

青垣平靜地陳述著：

“后來，她又回來要求用自己換回那枚卵，我們一族需要通過寄生真種來完善精神鏈接，這對雙方都是公平交易。”

青輝發出尖銳的嘯叫聲，六條節肢深陷入泥土，它的復眼死死盯著鹽白干癟的胸腔，那里隱約可見一枚完好的蟲卵。

“鹽白大人的意識...”

“她失敗了。”

青垣打斷道：

“她的三階是強行突破的，精神結構本來就不穩定，剛剛試圖將精神領域推入精神之海中，她的意識就徹底崩潰了。”

藤蔓輕輕擺動：

“不過，那枚卵被我們保存完好，現在孵化的話，說不定還能活下來。”

青輝突然暴起，圣光從甲殼縫隙中迸射而出，將周圍的藤蔓灼燒出焦痕：

“她可是...她可是...”

青絡藤迅速收縮藤蔓，翡翠色的霧氣在周圍形成屏障。

“我不明白你為什么這么激動。”

青垣的精神波動充滿困惑：

“她自己清楚風險，這是等價交換，況且...蟲卵我們不是保留下來了嗎？”

青輝的節肢微微顫抖，它凝視著那枚蟲卵，復眼中倒映出鹽白真種的遺體，精神鏈接中翻涌著復雜的情緒，憤怒、悲傷、不甘......最終化為一聲沉重的嘆息。

“我明白了。”

青輝緩緩伸出前肢，小心翼翼地接過蟲卵。

它知道，以青絡藤的思維方式，這確實只是一場公平交易。

但對它而言，這枚鹽白大人用生命換來的這枚蟲卵，承載著太多無法言說的意義。

......

回到圣巢后，青輝將蟲卵安置在特制的培育室中，它每天都會親自檢查孵化進度，用圣光小心滋養著這個脆弱的生命。

蟲卵成功孵化的那一天，青輝的觸須不自覺地輕輕顫動。

“就叫你‘霜鹽’吧。”

青輝輕撫著破殼而出的幼蟲，精神波動中帶著前所未有的柔和。

霜鹽懵懂地蹭了蹭，讓青輝想起了多年前鹽白真種教導自己的場景。

與此同時，青輝開始深入研究那份永生秘法。

它將自己關在實驗室里，反復推演著將精神領域錨定在精神之海的成功率。

每當遇到瓶頸，它就會看向正在成長的霜鹽，仿佛看到了文明傳承的希望。

“鹽白大人沒能完成的，就由我來繼續。”

青輝在實驗日志中寫道。

......

池缺推開房門時，白鑰已經捧著整理好的通幽秘法資料站在了門口。

她語調依然帶著那種機械化的呆板，但嘴角上揚的弧度卻暴露了她的得意：

“主人，通幽特性植入方案已完成，按照您的要求，完美適配金丹意識載體，誤差率不高于千萬分之一。”

池缺掃了一眼投影屏上密密麻麻的資料，滿意地點了點頭頭。

但就在這時，他的手機上突然彈出幾十條緊急新聞推送，他低頭看了一眼，得知全球網絡剛剛經歷了一場詭異波動，多個超級計算機同時出現了異常負載。

池缺轉頭，看向白鑰.

蒼白仙骸正假裝研究天花板：

“那個...可能是太陽耀斑干擾？或者量子漲落異常？”

她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后變成蚊子般的嘟囔：

“反正肯定不是我調用算力時沒控制好范圍...”

池缺嘆了口氣，出人意料地沒有追究白鑰的責任，他反而問道：

“如果把精神領域塞進精神之海，能實現永生嗎？”

“絕對不行！”

白鑰瞬間來了精神，腰板挺得筆直，像個被提問的好學生：

“文明做過近萬次相關實驗，成功率是——”

她突然卡殼，歪著頭想了想：

“零。”

“為什么？”

池缺詢問道。

......

“原來如此。”

池缺若有所思地摩挲著下巴，突然抓起外套穿上就往外走，白鑰正襟危坐在沙發上，銀白色的睫毛快速眨動著：

“主人要去哪里？”

“請你吃飯。”

池缺頭也不回地解釋道：

“今天是個值得紀念的日子。”

白鑰呆板的臉上閃過一絲困惑：

“我們剛才明明還在討論嚴肅的超凡理論...”

“所以你去不去？”

池缺已經站在了門口。

白鑰立刻從沙發上彈了起來，她整理著裙擺，突然歪頭問道：

“需要我偽裝相貌嗎？畢竟我的外形可能會引發騷動。”

池缺隨意地擺擺手：

“隨你。”

餐廳里，白鑰用光學迷彩調整了發色和瞳色，但五官輪廓幾乎沒有變化。

但池缺卻注意到，那種初見時令人靈魂戰栗的完美感完全消失了。

“你的偽裝技術這么優秀？明明沒怎么變樣，現在看卻像個普通的美少女。”

白鑰原本正精準地分解著餐盤里的食物，聞言抬起頭來說道：

“因為我現在關閉了靈魂分割率的共鳴效應，我的軀體就是按比例打造的，這是文明推演出突破四階的必要條件。”

她叉起一塊牛肉，一臉幸福地嚼著。

“靈魂分割率？”

池缺放下刀叉。

白鑰的眼睛突然亮起來：

“就是超凡三大常數的比例！”

她放下餐具，雙手在桌上比劃出一個標準的球形：

“精神常數決定了意識載體的穩定性，智慧常數影響信息處理效率，生命常數關系到超凡者與物質世界的兼容性！”

她突然壓低聲音，帶著幾分神秘的意味：

“三大常數都是無限不循環小數，我們花了三萬年才發現這個比例呢...”

“說說具體定義。”

池缺詢問道。

白鑰露出一個略顯僵硬的微笑：

“啊...這個嘛...數據庫損壞部分恰好包含了具體參數呢。”

池缺有些無奈，不過生命常數他倒是知道，雖然也無法確定具體數值就是了。

這時，他突然想到什么，停下手中的動作，眉頭微皺地問道：

“既然是無限不循環小數，就意味著這個比例永遠無法被精確計算，你們是怎么用無法確定的數值來打造軀體的？”

白鑰正色說道：

“用的是近似值，雖然不夠完美，但已經能讓靈魂分割率正常起效了。”

“那你的身體...”

池缺的目光在她身上掃過。

他不用想也知道，這所謂的靈魂分割率想要生效，絕不是能簡單做到的，這具軀體的精密度，恐怕達到了可怕的地步。

“精密度達到微觀粒子層面。”

白鑰一板一眼地回答，嘴角卻微微上揚，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得意：

“以你們...啊，不對，現代人類的觀測技術，連檢測到我身體的最小構成單位都做不到，更不用說破壞了。”

池缺不禁動容，要知道，人類目前所能做到的最小加工水平也只不過觸及原子，而且絕對無法造出宏觀意義的物品。

不僅是超凡，古文明在科學方面居然也達到了這般地步。

他不由得好奇地問道：

“連你們這種科技水平的文明都突破不到四階，會不會...四階根本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