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荷愣了愣神，轉眼臉上爬滿紅霞，低著頭不敢說話，小臉像是能掐出水來。

雖說是正經看病，但當著白璃霜的面，雙腿都放在一個男人的腿上，心中仍然不能不緊張，一時手足無措，臉紅到了耳根。

楊羽覺得臉上同樣有些發燙，心臟砰砰直跳，相比自認為是在治病的林清荷，其實他更清楚此刻完全是在占林清荷的便宜，看到白璃霜出現，呼吸都快嚇得停止了。

“不、不是你想的那樣。”

他盡力平復慌亂，勉強擠出笑容：“霜少君，你來得正好，方才我聽林掌司說，此前有不少名醫曾為林掌司看病，不知他們得出了什么結論？”

白璃霜眼神怪異，盡管楊羽已經故作從容，但下意識的表現始終無法遮掩。

斜著眼落下目光。

這會手還放在白腿上，真的沒事？

醫病？

怎么以前的名醫不需要摸腿？

她心里嘀咕，面上顯得正經：“哦，聽以前的那些人說，林掌司雙腿受傷怪異，其中血肉萎縮，神經斷裂，卻不似有外傷，像是被人活活抽走雙腿之效用，因而無從醫治。”

楊羽收了收心，神情微凝。

方才便覺得林掌司的雙腿奇怪，分明已經到了癱瘓的地步，卻瞧不見具體傷勢。

非但沒有慘不忍睹，甚至白到透光。

入手似水，也是因為常年沒有站起，導致血肉退化，看上去并非傷勢……如今聽到白璃霜的一番解釋，心中明悟。

果然是這樣的癥狀。

既非傷勢，又如何醫治？

楊羽明白了那些名醫無從下手的原因。

他輕撫林掌司的長腿，沉吟片刻道：“林掌司雙腿之狀況是有些奇怪，我與那些名醫看法一致。林掌司的雙腿不似由外傷所致，更有可能是因某種我不知道的怪異法術。”

“……”

林掌司害羞地看著他，許久才悶聲道：“你能先放下來嗎？”

“哦、哦。”

楊羽尷尬不已，輕輕將其雙腿落下。

白璃霜斜著眼看著兩個人的表情，怎么看怎么覺得不對，只是以前不知道，看似只對煉丹感興趣的林掌司，居然會跟楊羽對上眼……

奇怪。

她回眸看向楊羽，莫名想起前夜寒意失控躺在其懷中的畫面，心臟微突。

搖了搖頭。

更奇怪了。

“所以……”

林清荷漸漸恢復過來，雙掌捏著膝蓋，不自覺發力，輕咬嘴唇道：“楊長老也沒有辦法？”

楊羽心中微嘆，搖頭道：“倘若是某種神秘的法術，我自然不知曉破解之法，恐怕林掌司得請一位修為高深之人才能洞悉端倪。”

“我明白了。”

林清荷沉默許久，緩緩呼出一口氣。

眼中倒是看不到多少失望。

因為從一開始便不抱希望——坐在輪椅二十年光景，早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生活，她比誰都清楚，一個煉氣二層的修士，不太可能有辦法。

“有勞長老了。”

林清荷朝著楊羽輕輕點頭，面帶微笑。

楊羽暗道總算過了一關，點頭表示無妨。

白璃霜這才道：“看來你們忙完了。父親今日狀態不錯，特召集族中元老商議要事，喚我來請林掌司……楊長老也該一同前去。”

“好。”

楊羽恍然大悟，出聲應下。

他緩緩起身，剛要幫林清荷推推輪椅，卻見到對方臉頰微紅，托詞拒絕。

后知后覺驚醒。

輪椅的確不用人推。

林清荷雙手輕放在小腹位置，看似古樸尋常的紅木輪椅自己便緩緩動了起來，速度一點不遲緩，緊貼著白璃霜的腳步。

楊羽暗自驚嘆，跟在二女身后。

議事殿近在眼前，一派莊嚴氣象。

踏入其中的時候，已有不少人物到場。

白闕居于上首，精神矍鑠。

左右兩邊各自設有位置，左邊有大長老白遠山正坐，右手暫時空著。

大概率是白璃霜的位置。

白璃霜煉氣九層的修為，距離筑基已然不遠，加之白闕的身體狀況堪憂，因此顯然已經被當作白氏接班人培養。

兩側不少人瞧見楊羽，面泛驚疑。

楊羽也注意到了這些人的目光，大多人的年紀比較大，須發銀白者不在少數，因此其中有位年輕人反倒顯得格外惹眼。

那人獨坐于最角落，長發盤起華冠，容貌可稱英俊，原本正自顧自飲茶。

似感受到了楊羽的目光，點頭示意。

楊羽略有驚訝，默默回了一禮。

“你們終于來了。”

白闕特意看了楊羽一眼，氣色比前幾日不知好了多少倍，朗聲笑道：“落座便是。”

楊羽等人紛紛行禮。

白璃霜果然坐在前方右首，居于高位。

林清荷則要平淡得多，只是操控輪椅坐在一個角落的位置。

場上只留有一個空位。

楊羽上前落座，不料剛一坐下，便聽一側傳來陣陣挖苦的聲音。

“煉氣二層的小娃娃，竟也配參與我們白氏的議事了？說來我家孫兒與他年紀相仿，修為還高上一些，不妨一起過來議事。”

那是位面容枯瘦如樹干的老者，眼神卻是銳利如鷹，出言滿是嘲諷之意。

楊羽目光微凝。

此人的開口出乎意料。

不是說煉氣二層的修為不該被人瞧不起，而是自己作為白氏家主白闕親自定下的客卿長老，就算心有不滿，估計也不會如此明目張膽。

看來相比外界，白氏的一些客卿長老更加清楚白闕此刻外強中干。

“風雨飄搖啊。”

楊羽表面不動聲色，心情較為沉重。

白闕臉色果然冷了下來。

白遠山冷哼一聲，先行開口：“孫長老，這話是何意？今日楊長老幫忙壓制了家主體內的寒毒，立下大功，又有奇術傍身。故而家主親自授予客卿長老的身份，莫非你有不滿？”

楊羽眉頭微皺，遙遙看了白遠山一眼。

孫長老也是冷哼連連，卻不再出言諷刺。

氣氛安靜片刻，終于聽到聲音響起。

“諸位皆是我白氏骨干，想必應當清楚我白氏的客卿長老若只看修為，很多道友都不應該在此，楊長老亦是如此，還望列位以禮待之。”

白闕神情平靜，聲音海浪般傳播：“此事不必再言，諸位議事便可。”

“家主欲談何事？”有人困惑道。

“相信諸位道友心中都清楚，近日虞氏對我們白氏多有試探，暗中派了不少人前往青冥墟市，欲潛移默化掌控，為此我白氏不得不防。許久不曾欲諸位議事，不知你等可有良策？”

白闕接著開口，眼中浮現一抹憂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