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人拜見仙師。”
小二雙膝跪地,將頭埋得極低。
虛音子淡淡道:“若你見過,自可告知本座,本座許你金山銀山。”
“小人也不知他是不是仙師要尋的人……”
“你只管說,本座心中自有定論。”
“是、是。”
小二想起那一夜的怪事,神情愈發緊張。
“前夜是有兩個怪人來小店投宿,一男一女,生得不似尋常人,衣上還沾著血,小的不敢招惹,只有給安排住所……”
虛音子表情馬上變了。
“你仔細看,可是他們?”
他大手一揮,身后金光閃閃,立時凝聚出楊羽和許宥宥兩道虛影,面容近乎一致。
小二看了片刻,點頭如搗蒜。
“就是他們,就是他們!”
“他們現今何在?”
“小、小人也不知,他們前夜留宿,待到次日小二上門之時,發現他們都已經走了。”
小二面露緊張,小聲道。
虛音子神色驟沉,冷冷盯著小二,恨不能施展搜魂看個明白。
片刻輕揮長袖,聲若玄鐘:
“看你并未說謊,且拿好了。”
話音落下。
琴音隱隱回蕩。
而后金光閃爍,浮現出連綿虛影。
眾人紛紛被吸引了目光,卻見金光之下竟然是形成小山的成片金山,月光灑在金山各處,襯得每個人的眼眸都格外明亮!
“金、金山!”
“真的是金山!”
“快、快去拿啊!”
哪有凡俗見過這么多金子,頓時控制不住心中貪婪,連滾帶爬沖了上去,伸手擁抱冰冷的黃金,巴不得將整座金山抱回家里。
場面亂成一團,吵鬧聲不斷。
“我的,這些都是我的!”
小二欣喜若狂,眼看其他人圍住了金山,理智瞬間喪失,上前想要扒開其他人,忽然被一個肥胖商賈攔住。
“你想做什么,我是你掌柜的……”
“去你娘的掌柜!”
小二兩眼通紅,一把將客棧推倒。
“好你個小畜生!”
那掌柜氣上心頭,立時與之扭打成一團。
發覺有人大打出手,其他人再不做遮掩,推倒礙事的敵人。
瘦弱的身軀像是有了無窮力量。
不知多久。
滿地狼藉,鮮血成片。
無數村民歪七扭八昏倒。
手腳斷了的人不計其數。
小二癱倒在地,累得兩眼昏花,好不容易打倒掌柜,終于有機會獨享金山,然而他一回頭,渾身一僵,整個人呆在原地。
僅剩幾個站著的人同樣看到眼前畫面,眼中的興奮貪婪化作震驚痛苦。
成堆破石頭壘在一起,沾滿黃泥。
哪有什么金山?
“不、不……”
“不可能,我的金子!”
有人爬到石山下,伸手懷抱,看到手上是臟亂的黃土,絕望地跌坐在地,口中呢喃,怎么也不愿接受這個事實。
“對、對了,仙師,仙師!”
有人反應過來,連忙看向身側,眼前卻不見了仙人。
夜風微涼。
仿佛一切都只是夢境。
彼時。
兩道身影早已奔入天穹。
掠著夜空穿行一陣,搜索范圍越來越大。
清岳真人感知到了凡人小鎮的廝殺,不禁看向虛音子的背影,欲言又止。
最終輕嘆一聲,唯有無奈。
堂堂金丹人物,竟會報復一些凡人。
他自認名門正派,行得正坐得端,故不喜欺辱凡人后輩,奈何虛音子性情暴戾,從來聽不進阻攔的聲音,只有聽之任之。
“慢著。”
虛音子踏在云中,聲音冰冷:“他們修為不過爾爾,跑不得多遠,待我尋他們出來。”
“師叔,無非兩個煉氣晚輩,影響不了大局,而今天劍閣負隅頑抗,如若久攻不下,有可能引來群狼環伺。
“不妨叫他們去了,我們也好助陣。”
清岳真人遲疑片刻,恭聲道。
“小輩?本座非要將他們生吞活剝!”
虛音子頓時震怒,氣息暴躁,滿目殺機。
小輩?
正因為是個小輩,所以他更為惱火。
區區一個煉氣小輩,不知掌握了何等秘術,竟有能力驅使超越本身良多的靈獸,又當著自己的面逃出天劍閣,不知去向。
虛音子追殺許久,早已不光是因為愛徒之死,更是有種被戲弄的恥辱感。
就這么輕易放了?
此子不死,道心不平!
“去。”
虛音子全無廢話,五指虛按,如撫無形之琴,靈力凝聚出數根雪白色近乎透明的虛弦,蕩起一股靡靡之音,吹得腳下樹海搖搖晃晃。
弦波化作漣漪擴散,穿透山石草木。
虛音子閉上雙眼,神識隨弦波飄向四野,感知方圓二十余里的確切氣息。
虛弦九式,探幽。
感知能力遠勝于直接以神識探查。
境界高深者,甚至能捕捉不久前的靈力波動。
他面色忽變,身影墜落林間。
清岳真人別無辦法,只有閃身追上,目光略有波動,看到林海中的虛音子探出手掌,隔空握著一件沾染血液的衣衫。
無弦宮弟子的道袍。
“這是……”
清岳真人眉頭緊皺,馬上明白過來。
虛音子冷笑一聲,五指再按,立時感知到一縷靈氣波動,飄向西南方。
“孽畜,找到你了!”
他眼中迸發出殺意,瞬間掠出數里!
……
……
楊羽一次性問了好些事情。
如今總算聽得完善,長舒一口氣。
不得不說。
額外的靈石沒有白花。
灰袍人并未應付了事,只要問到的地方,皆會知無不言,仔仔細細說了諸多信息,這些事情對楊羽的幫助無限大。
青冥墟市的買賣比設想中要多得多,可謂遍地開花,應有盡有。
靈石該怎么花,總算有思路了。
“謝過師兄。”
楊羽心中感激,再次朝著灰袍人行禮。
灰袍人擺手:“交易而已,我與你非親非故,不必多禮。看來你已經問得干凈,你我交易已了,就此分別。”
“我想在此留上一會。”
楊羽眨了眨眼睛,嘿嘿一笑:“正好師兄手上多了一枚銅符,賣給我如何?”
灰袍人略有意外:“你靈石還真不少。”
說話間。
已然將兩件物品扔了過來。
除卻方才提到的銅符之外,另有此前見過一次的青綠色飛劍。
楊羽伸手接下,多看了一眼。
那飛劍不過三寸長短,薄如柳葉。
劍身通體泛著半透明的青玉光澤,仿佛將整座竹海的翠色都淬進了玄鐵之中,入手甚至還有一種摩挲青竹的奇異觸感。
也不知道此劍是由什么材料鑄成。
他目光下移,看到靠近劍柄處嵌著七枚綠豆大的銀星,細看竟是天然形成的礦紋,勾勒成花紋,此刻正隨著靈力流轉明滅不定。
“好寶貝。”
楊羽感受到飛劍內部的濃郁靈氣,不禁贊道。
“的確是口好劍,你買了不虧。”
灰袍人似有自得,“此劍名為竹魄劍,修為至煉氣二層便可引氣驅使,威力隨修為會變得更強,足以用到煉氣八層。
“整個青冥墟市也沒有飛劍比它好,你拿來用正合適。”
楊羽更感新奇,嘗試注入靈氣,果然與竹魄劍建立聯系,心念微動,只見竹魄劍亮起淡淡青芒,化作流光騰地升空,旋轉環繞。
張開手掌,心念再動。
竹魄劍快速降落,安安靜靜躺在掌心,蜷成了環狀,恍若一條青蛇。
材質堅韌而輕巧。
“有趣。”
楊羽大為滿意,笑呵呵道:“買了師兄的這些寶物,我也算是口袋空空了。”
“少廢話,算你便宜點,一共二十靈石。”
“很合適。”
楊羽深知光注滿靈氣的銅符都不止這點價值,于是亮出兩排靈石,微微笑道:“這里有二十五塊靈石,煩請師兄清點一二。”
灰袍人怔了片刻,而后將所有靈石收下。
“我記住了。”
“我也不會忘記師兄恩情。”
“走了。”
楊羽尊重行禮,目送灰袍人下樓。
他心下稍安,之所以不跟灰袍人一并離開,一方面是真的想要留上片刻,一方面也是想要再試探試探,看看對方想法。
走得這么痛快,想必不會暗中動手。
“此人身份神秘,言行舉止卻還算正派,看我拿得出這么多靈石也沒起異心,可惜不好問名諱,不然可以交個朋友。”
楊羽暗嘆可惜,如今他雖說戰斗力不弱,但是對于修行界仍有太多未知。
最欠缺的,就是經驗。
他搖了搖頭,不再多想,取出一枚玉簡。
探入神識。
虛弦九式的修煉方法,寫得清楚明白。
刻意留在此地,正是想稍微修煉修煉。
根據灰袍人的說法,夜越深,青冥墟市的訪客也會越多,極為熱鬧。
這也是一些不愿被劫修打擾的散修,約定俗成的規矩,卡在同一時間段交易,可以讓暗中蟄伏的劫修不容易鎖定獵物。
晚些出門,可以盡可能降低他人的注意。
好不容易來一趟,必然會多花一點靈石,憑他目前的修為,還真可能被人盯上,所以最好是趁著人多之際,分批次消費。
等著也是白等。
不如抓緊時間修煉。
越早掌握虛弦九式,身份越容易遮掩。
幽影樓絕對保密,因此不但能用來私自交易,也是很多修士用于閉關修煉的地方,等同一種天然防護,隱秘又安全。
每次踏入幽影樓,至多可以逗留至天亮。
“風過指縫不留痕,捉得寂氣一縷魂。”
楊羽閉上雙眼,攤開手掌,口中默念無弦宮弟子人人傳頌的口訣,嘗試將靈氣轉為虛弦狀態,漸漸周身氣海不斷波動。
可惜不得要領,每次都不能堅持太久。
甚至很多次都難以將之化為琴弦,掌心頻頻有白霧騰起,漸漸手掌都有點酸麻。
“可惜我不在回音海……”
楊羽修煉了一個多時辰,心中暗嘆。
無弦宮位于回音海,修行功法恰與回音海特殊的地方呼應,海上常年漂浮著一縷神異氣息,被人稱為寂氣。
寂氣又對無弦宮弟子的修行有極大好處。
奈何沒有條件,累得滿頭大汗。
好在嘗試了上百次以后,成功率幾乎是百分之百,而且能多堅持片刻時間。
【飽食度:43/100】
【力量:51】
【敏捷:38】
【氣血:47】
【靈海:24】
【醉煞裂山魈:214/1000】
楊羽看了眼面板,馬上發現其他各項數值雖然沒有變動,靈海卻增長了足足3點!
“換做以前,不知努力多久才能提升3點氣海,沒想到修煉這么一會,提升便這么大,看來修煉正兒八經的心法,提升速度比以前冥想修煉快了很多!”
他思忖片刻,心情跟著好了起來。
靈海的提升最為艱難,光靠進食提升速度慢得可憐,按照往日的規律,靈海達到30應該就可以突破,這會已經快一半了。
正在此時。
小腹傳來一絲火辣辣的感覺。
這讓他清醒許多。
變強還是不能靠傻傻修煉。
速度是比以前快了,但也快得有限。
“該出門了。”
楊羽食欲漸起,主動踏出黑霧。
盡管夜深了許多,使用烏木案的人卻比之前都要多,一直到下樓出門,處處黑霧環繞,幾乎找不到一個空位。
出門一看。
飄著幽幽鬼火的紙燈籠多了無數盞,飄蕩在許多過路修士的身邊,兩邊支起了很多原本沒看見的小攤,不時還能聽到一些人細語。
楊羽目光漸亮。
不愧是青冥墟市一天最熱鬧的時候。
“應該是這里。”
循著灰袍人告知的方位,一路前行,漸漸走到一片布滿黃土的場地。
此間匯聚的修士更多。
數不清的修士攤開破布,琳瑯滿目擺著無數種靈藥、靈果,整方天地似乎都充斥著一股濃郁的靈氣,叫人極為舒適。
“看來走對了。”
楊羽目光微閃,露出笑容。
此地正是百草灘。
這里是修士們進行天然靈草、靈果交易的重要地方,想要購買天然的靈物,來這里準沒錯,其中也包括了靈獸身上的寶貝。
不錯。
楊羽特意來此,正是想要買點食材。
他對于靈獸食材的需求量,遠遠大過了正常的修行資源,自然要第一時間購置。
若是還有閑錢,才會考慮其他方面。
目光一掃,果真看到一些攤子上擺著各種各樣的靈獸材料,賣血肉的也有,只是大部分都是一堆碎肉,壓根看不出來源。
“嗯?”
楊羽眼眸微挑,突然看到某個攤子上擺著一堆熟悉的碎肉。
紋理一致,肉色一致。
正是玄霜蟒的碎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