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羽不能不震驚。
無弦宮位于回音海一處孤島，是與天劍閣同樣名滿大周的非凡仙宗，當初他還猶豫過師投何門，考慮到渡海艱難才來到天劍閣。
如今居然要與天劍閣開戰了？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他心情沉重，不覺得憑自己目前的實力，能在兩大仙宗的爭斗之中幸免。
“希望只是流言。”
畢竟出自過路的尋常弟子之口，楊羽不會輕信，兩大仙宗將要交戰的消息，沒道理傳到這些個普通弟子耳里。
思慮之際。
眼前已是中央廣場。
這也是大多內門弟子的去向。
遙遙望去，仙苗們已經站在謝臨淵身后。
祁山瞧見楊羽到來，馬上笑著招手。
楊羽點頭回應，掃視一番，沒有看到曲別枝的身影，想來是心情郁結。
實話實說。
最終排名也沒有冤枉曲別枝，面對任何一個人都沒有多大勝算。
“你等便是此次拜入內門的人選。”
謝臨淵目視眾人，朗聲道：“若對排名沒有異議，即刻隨我赴往主峰，此后你們皆是我天劍閣的新弟子，你們可明白？”
“是。”
眾人紛紛點頭，眼中藏不住興奮。
謝臨淵頷首回應，正欲領著幾人出發，忽然他目光一閃，立刻看向身后，隨后朝滿天云霧一拜，態度尊敬。
眾人一頭霧水，隨后無不恍然。
他們同樣躬身行禮，不敢高視。
云霧中踏出一道儒雅身影，正是沉壁道人。
楊羽也感知到了沉壁道人的氣息，低頭行禮，瞧見對方緩緩飄來，眼中閃過一抹驚詫，因為沉壁道人身后竟還飄著一道人影。
旁邊許多弟子也表情微變，一臉驚疑。
“那是……”
“好像是昨日參加比斗的仙苗？”
“她為什么會在沉璧師伯的身邊！”
很多弟子認出那人的身份，忍不住驚聲。
楊羽心中亦是無比震動，此刻飄在沉璧身后的女子，赫然是昨日落選的曲別枝！
不待驚訝。
沉璧已經領著曲別枝，行至諸人身前。
“拜見師尊。”
“見過師伯。”
謝臨淵和李聰等人各自行禮，目光卻很難從曲別枝身上移開。
曲別枝低頭站在沉璧身后，神情復雜。
“不必多禮。”
沉璧輕輕抬手，聲音溫和：“今日我也將返回主峰，恰好與諸位小友同行。是了，聽說這位小友是此次參與小試的仙苗之一？”
“是……”
李聰低著頭，不敢說曲別枝已經落選。
沉璧笑道：“這位小友天資尚淺，心性卻好，本座的丹爐正好缺一個照看的童子，故領她回去，此事已知會你們主事。”
李聰表情古怪，只得應下。
“當然。”
沉璧話鋒一轉：“宗門的規矩不能壞，末名者須留在靈獸峰苦修一年，你們決定便是。”
此言一出。
全場死一般安靜。
徐懷安握緊拳頭，嘴角瘋狂抽搐。
他臉上的淤青尚未消去，以至于整張微微腫起的面容格外扭曲難看。
除了曲別枝的末名者？
不就是他么？
謝臨淵也馬上看向徐懷安，神情漠然道：“末名者徐懷安，你……”
“我不服，我不服！！”
徐懷安看到謝臨淵冷漠的眼神，無數年的屈辱涌上腦海，再也忍不住，朝著眾人咆哮：“憑什么是我，我不是最后一名！”
這一聲吼，震得全場更安靜了。
很多弟子遠遠看到這一幕，暗自驚嘆，不愧是沒入內門的仙苗。
旁邊站著沉璧，居然還敢大吼大叫。
楊羽內心略有同情，這孩子完了……
“你們決定便好。”
沉璧緩緩吐出一句話，多了一分冷意，隨后領曲別枝騰空而起，消失在云霧中。
徐懷安盯著遠去的身影，怨氣更大。
“徐師弟，你冷靜些。”
李聰面帶同情，輕聲道：“修行亦在機緣，這便是曲師妹的機緣，你根基尚可，苦心修煉，來年仍有機會拜入內門……”
“放你娘的屁！”
徐懷安早已丟了理智，怒聲大吼：“老子在這破地方待了十年，為你們鞍前馬后跑了十年，如今好不容易換來修煉的方法，好不容易突破！
“你叫我再等一年？老子他娘的等不起！”
李聰沉默了，如今多說無益。
謝臨淵卻不為所動，目有冷意。
“你不服，然后想要如何？”
徐懷安緊緊咬著牙，更為惱火。
他忽然驚醒，大聲道：“你們昨日說，今日若對排名有異，可以挑戰他們！”
“這個規矩，仍然有效。”
謝臨淵目光一掃，“你選吧。”
這話讓幾個仙苗表情都變了變，任誰都看得出如此狀態的徐懷安將會拼命一戰，恐怕誰也不能說百分百取勝。
“阿山，你贏過他。”
楊羽感知到祁山的緊張，小聲道。
祁山強壓下心中的悸動，輕輕點頭。
“徐師兄，你冷靜些，來年沒人與你競爭，肯定能拜入內門！”
裴寒舔了舔嘴唇，硬著頭皮安慰。
徐懷安卻像是聽到了一句諷刺，面色更沉，目光逐一在眾人的臉上掃過。
慕云織，祁山，他已敗過。
答案顯而易見。
“我選裴寒。”
徐懷安沉下怒火，冷冷道。
“可以。”
謝臨淵淡淡道：“你二人在此一戰便是。”
裴寒聽到這話，頓時像是吃了蒼蠅一般難受，原本穩穩當當能拜入內門，此刻竟有了風險，關鍵往日他不是沒有跟徐懷安切磋過……
奈何沒有回轉的余地。
他被迫走向中央，直面徐懷安。
很多弟子知道徐懷安和裴寒的關系，眼看二人交手，看得頗有興致。
楊羽也是如此，暗自感嘆。
這一刻。
雙方的戰斗格外激烈。
徐懷安和裴寒原本是有些交情，然而面對唯一拜入內門的機會，皆不愿放棄，可謂竭盡全力，展現的實力比昨日都要強了許多。
一番拼命。
狗腦子都快打出來了。
楊羽看到這激烈程度，都有點不忍直視了。
越是激烈的戰斗，結束得越快。
二人很快耗干靈力，幾乎是憑著意志力搏命，可惜勝者只有一個，最終是徐懷安站到最后，一身血污，站得搖搖晃晃。
面對滿身傷痕，不省人事的友人。
徐懷安沒有同情，而是露出猙獰的笑容。
這一天。
他等了十年。
“勝者。”
“徐懷安。”
李聰神情復雜，緩緩道出結果。
“徐懷安，位列第三。”
“裴寒，留在靈獸峰苦修。”
謝臨淵繼而開口，神情與此前沒有任何變化，對于徐懷安來之不易的機會，于他而言全無關聯，誰去誰留皆沒有所謂。
徐懷安暢快地大吼，好似發泄。
十年苦痛，終將開花結果。
“小羽，我先走了。”
祁山知道離別的時候到了，小聲招呼。
“別太拼命。”
楊羽笑了笑，目送祁山等人聚集。
謝臨淵拋出一件五光十色的葫蘆法器，領眾人踏上葫蘆，掠風而行，片刻間鉆入深深云霧，去向十里之外的主峰。
一眾內門弟子的眼中沒有羨慕，漸漸散去。
楊羽看著友人離開，莫名有幾分空虛，就在他快回到洞府之際，無意間聽得幾個內門弟子似在談論方才的比斗。
“你說，那個仙苗拜入內門以后，多久會回到靈獸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