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出時恰有風來。

慕云織出劍的時機堪稱完美。

三尺青鋒薄如蟬翼，刃口凝著初雪般的冷光，隨素腕輕轉抖出三疊銀芒。

身影微旋，掠至徐懷安身后。

劍鋒垂落三寸，似天鳥振翅，精準抵在徐懷安喉間，沁出血珠。

世界安靜片刻。

然后有人止不住出聲。

“好快的劍！”

“風絮無痕，她的劍法非常精純！”

“這樣的人，竟然不是內門弟子？”

多年習劍的一眾內門弟子為之驚嘆，如何也想不到這等超然的劍法，居然出自一位淪落靈獸峰的仙苗，簡直不可思議！

謝臨淵眼神一閃，目光聚焦于慕云織。

楊羽瞳孔微微震動，下意識回想，發現記憶中居然沒有慕云織出劍的畫面。

這一劍太快了。

快到旁觀者也反應不過來。

“住、住手！”

李聰同樣慢了一瞬才開口，不是看不清，而是震撼于慕云織劍法精妙，他足下輕踏，馬上來到藤臺，喝止二人交手。

慕云織手指扣劍，僅差一寸便可斬斷咽喉。

“我、我……”

徐懷安想要認輸，卻感覺喉嚨動一下都有可能被劍鋒斬斷。

頓時不敢言語，余留一臉驚懼。

慕云織此刻才收劍，一言不發朝著李聰行禮。

“你贏了。”

李聰松了一口氣，道明結果。

“謝師兄。”

慕云織言語寡淡，只身躍下藤臺。

李聰確認徐懷安性命無恙，開始準備下一輪，拉著徐懷安下了擂臺。

氣氛一片安靜。

裴寒神情復雜，上前慰問。

徐懷安心有余悸，面容蒼白，止不住看向一側的慕云織，眼中唯有恐懼。

生死大權握在他人之手，堪稱折磨。

“阿山，你危險了。”

楊羽收斂心思，著實為祁山捏了把汗。

祁山神情沉重，搖搖頭道：“沒事，我先贏下這一場再說。”

接下來便是祁山與裴寒一戰。

曲別枝非常幸運，首戰輪空。

楊羽看著祁山與裴寒登上擂臺，真心希望祁山可以贏下來，參與比斗的仙苗本就不多，每輸一場未來的修行資源就會少很多。

“羽哥，你別擔心，山哥肯定能贏。”

一道悅耳的聲音從身邊響起，曲別枝不知道在什么時候湊了過來。

楊羽瞟了一眼，然后繼續看向擂臺。

曲別枝神情尷尬，擠出一點笑聲：“羽哥，你要是參與比斗，就是碰上了我，我肯定不是羽哥你的對手，要不我去跟謝師兄說一聲，羽哥你肯定比我更有資格入內門修行……”

“我對求仙，沒那么執著。”

楊羽始終看著擂臺，打斷了曲別枝的訴說。

曲別枝聽出了弦外之音，面色瞬間一僵，緊緊握著拳頭，不再言語。

藤臺上。

雙方已然拉開身位。

“小子。”

裴寒挑了挑眼，露出譏諷的笑容：“上次沒給直接摔死，算你運氣好，今日還敢與我一戰，你是嫌命太長了？”

祁山面色驟沉，額頭青筋跳動。

“少廢話！”

他心有怨氣，猛地踏步而出，仿佛出籠猛虎，掠起激烈的風聲。

一拳直打面門，剛猛有力。

裴寒稍有訝異，并未正面迎敵，周身亮起淡淡褐色光澤，施展地龍游快速拉開，眼看祁山撲了一個空，陣陣嘲笑。

“你這點實力，也配與我一戰？”

“啰嗦！”

祁山更為震怒，怒吼著殺了過去，他同樣爆發地龍游，緊跟其身形。

二人一前一后，拖拽出影子。

“壞了。”

楊羽遠遠觀戰，心中一沉。

祁山的攻勢確實迅猛，很有氣勢，但裴寒看出祁山不冷靜，有意避戰，只躲不迎，此消彼長，最后必然是祁山先一步力竭。

修為相近，一心猛攻絕非良策。

果不其然。

雙方拉扯許久，速度逐漸變慢，進攻一方明顯更加遲緩。

祁山滿臉汗水，只覺腳下酸軟。

他被裴寒激得失了理智，怒聲罵道：“光知道四處跑，何不與我一戰！”

“咻——”

一抹火光驟然亮起，擦出微小的音爆。

祁山神情立變，壓根沒想到對方會突然還擊，只得狼狽閃躲，奈何速度大不如前，仍被火球擊中肩頭，悶哼一聲，嘴角溢血。

“與你一戰還不簡單？”

裴寒頓住腳步，掌心的最后一縷火焰消散。

祁山看到對方面上的譏諷，心中一股無名火，偏偏消耗過大，力有不逮。

攻守徹底互換。

裴寒主動發起進攻，手段格外刁鉆，看似大開大合，實則每每當祁山試圖還手之際，都會先一步閃身退后，不與之硬抗。

時間一長。

祁山累得頭眼昏花，腳下虛浮，他緊咬牙關，不肯到此為止。

“滾下去吧！”

裴寒忽然暴起，雙掌推出劇烈的氣浪。

祁山反應不及，整個人被推下擂臺，重重砸在地上，聲響沉悶。

“阿山！”

楊羽眉頭緊皺，立時上前查看，確認祁山并無大礙才放心。

這小子身子骨硬，摔不死。

“山哥，你怎么樣！”

曲別枝滿臉焦急，跟著楊羽而來。

李聰緊隨其后，探出靈氣感知，淡淡道：“他傷勢并無大礙，只是靈氣虧空，休息片刻即可，你們先將他扶回去。”

“謝師兄。”

楊羽攙扶起祁山，不料曲別枝架起另一只手，他眉頭微皺，不便喝退。

二人將祁山帶回原處，目帶關懷。

“我、我沒事。”

祁山忽然大口吐出一口氣，顫聲道。

楊羽完全放心下來，輕拍肩頭，“你小心點，我可沒力氣給你收尸。”

祁山低頭不語，臉上寫滿不甘。

正在此時。

前方傳來李聰的聲音。

“此戰裴寒獲勝，傍晚時分開始第二場比斗，其間諸位師弟可好好休息，養精蓄銳。”

他手掌微旋，亮起淡淡青光。

巨大的古藤擂臺竟是一件法器，頃刻化作巴掌大小，被李聰收入儲物袋，眼看比斗結束，一眾內門弟子噓聲一片，各自離開。

今日果然沒有什么看頭。

在他們看來。

裴寒實力平平，所修各種法術都很粗淺，敗在裴寒手中的祁山更為可笑。

“祁師弟怎么樣？”

許宥宥沒有跟李聰和謝臨淵離開，前來慰問。

“應該還好，謝師姐關心。”

楊羽看祁山狀態不好，代為回應。

“那就好，你們早些回去休息，傍晚還有一場比斗，切勿懈怠。”

“是。”

楊羽幾人目送著許宥宥離開。

曲別枝感嘆道：“李師兄和謝師兄不好相處，只有許師姐人最好。”

楊羽沉默以對，攙著祁山想要離開。

又見曲別枝貼了上來，表示她與祁山的洞府比較近，更方便照應。

楊羽剛想拒絕，不料祁山先開口了。

“小羽，你先回去吧。”

祁山握著拳頭，眼中只有不甘。

楊羽知道祁山是個自尊大過天的人，這是不想要讓自己看到難看的一面。

他暗自一嘆，只有輕聲道：

“也好，等你稍微好些，記得來我這一趟，我有些事情跟你說。”

“好。”祁山沉沉點頭。

楊羽自行返回洞府，心中早有打算，重新點燃柴火，隔著麻葉慢慢加熱。

若不做點什么。

這樣狀態的祁山很難繼續下去。

大約半個時辰，門外的小陣有了悸動。

出去一瞧，正是氣色好些的祁山。

楊羽有些意外的是，除了祁山上門，旁邊竟還站著一臉怯意的曲別枝。

這二人……

“小羽，我們來了。”

祁山抓了抓后腦勺，表情憨厚而尷尬。

楊羽瞧這二人的神情便明白，估計是曲別枝在祁山心中郁結之際，說了很多好話。

咱這兄弟，就是太老實。

他暗自搖頭，淡淡道：“進來吧。”

“行！”

祁山松了口氣，踏入山洞。

曲別枝正想跟上去，卻被楊羽攔在門外。

“勞煩師妹等上片刻。”

“好，羽哥你們聊。”

曲別枝輕咬嘴唇，勉強點頭。

楊羽懶得理會，關上洞府大門，回頭正見祁山神情復雜，欲言又止。

“小羽，其實曲妹妹跟我道過歉了，或許我們可以……”

祁山遲疑許久，終于開了口。

楊羽卻不想聽，擺擺手道：“不談她，今日你的比斗最重要。”

“好，小羽，你叫我來做什么？”

“當然是給你準備了寶貝。”

楊羽嘴角上揚，神秘兮兮地取來麻葉，輕輕拆開，亮出其中的一串蟒肉。

祁山打眼一瞧，滿臉疑惑。

“這是什么？”

楊羽笑容燦爛：“吃了這一口，保準你身心舒爽，賽過活神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