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羽看著沾染冰層的滿地烏血，又見烏血之上的斷肢殘臂，面色逐漸難看，腳下隨之駐足，舉目凝望前方，隱感殺機。

直到此刻。

他才感覺到深處似有一股冷到極致的氣息。

“此處曾有血戰？”

白璃霜眼中也有震驚，低聲喃喃。

楊羽勉強收斂心思，點頭道：“這些殘肢多已化作枯骨，想必是許久之前的戰斗，然而血跡并未化去，恐怕不至于太久。”

他看向白璃霜：“白氏此先可有未歸之人？”

“再去看看?！?

白璃霜不語片刻，飄身往峽谷深處而去。

楊羽回眸看見僅有一條的退路，暗暗嘆息，如今回頭死戰是下下之策，別無他法，前方龍潭虎穴也只有走一走了。

踏步跟上，鼻腔吸入的冷氣愈來愈多。

他神情忽變，因為看到烏血上不光存有殘肢，亦有一具披著衣裳的殘骸。

那人死前便已斷臂，頹然癱在墻邊。

白璃霜停在旁邊，目光隱動。

“果然。”

她搖了搖頭，幽幽一嘆。

楊羽緩步上前：“他是白氏之人？”

“不錯……我白氏前兩次進出境域算是安然，但是在我幼時，曾有一次意外，步入境域的六人無一人歸來，當時引得上下震動。凡有機會步入境域的師兄，大多資質尚可?！?

白璃霜輕聲道：“損兵折將良多，父親亦惱。傳聞當年虞氏踏入境域之人同樣不曾過來，為此我白氏跟虞氏多有查探，奈何無果，不了了之?！?

楊羽心中波動，明白了一切。

看著尸骸的眼神多了幾分同情。

當年不曾返回白氏的人，全部死在了此間。

觀其尸骸斷臂，滿地烏血，四處可見殘肢，方知昔年慘狀有多么可怖，卻是不知這些人當初是被什么東西所殺……

楊羽鼻尖微動，嗅到了難言的冰寒。

“前面，好像有東西?！?

白璃霜望向前方，同樣有所察覺。

楊羽無奈嘆道：“方才我覺得太過順利，如今看來，只怕盧續是早有所感，故而刻意放我們進來探路，以至此刻兩難。”

“那我們還走么？”

“走走看吧，若有危險再回頭不遲?！?

楊羽沉思片刻，想不出脫身之策，如今他反而希望深處之物最好非常強大，強大到盧續等人必須借助他們力量。

二人不做停留，起身向前。

速度卻比之前慢上很多，一步一小心。

路上所見烏血密布，殘肢更多，其間也看到了不少白骨軀干，觀其衣裳，一部分屬于白氏，另外一部分則不明，估計歸屬虞氏。

清點人數，足有六個之多。

楊羽好奇一問，方知當年白氏損失六人，虞氏則是丟了五人。

越過無數尸骸，總算窺見微光。

幽藍色的光芒將陰暗峽谷照亮，腳下冰層未被烏血浸染之處，可見暗流涌動，滾滾波濤像是激烈許多，耳中隱聽浪鳴。

終于踏出峽谷，但見一座祭壇立于中央。

“這是……”

楊羽看得微微出神，此間祭壇模樣與三位仙君身死之處頗為相似，整體卻要大了兩三倍，端的是莊嚴肅穆，十數根通天冰柱連接天地，各處都嵌有冰晶玄玉，襯著寸寸流光。

一層冷霧將祭壇完全籠罩，頗為神異。

超過百階的水晶階梯恰在眼前，每一層都淌著流動冰泉，冷光耀耀。

二人看得神情微怔，隨后更有震驚，因為看到泉階上下各有尸骸，歪七扭八，細數之下，竟然比總計十一人還要多出三具骸骨。

大多難保全尸，橫切面無比光滑，仿佛有神兵利器斬過，衣衫斷裂處都格外規整，唯有三具尸骸尚且完整，或躺在泉階之上，或落在祭壇下，而且身上道袍與白氏和虞氏皆有不同。

楊羽猛地驚醒，吐出一句話：

“莫非是丟了的三具尸首？”

二人連忙尋到祭壇下的一處尸骸查看，發現其白骨顏色與其他骸骨確有不同，年月更久，一時都恍然大悟。

果然。

多出來的三具尸骸，不說是不是此前所見三位前輩本尊，至少屬于那兒的玄館。

楊羽暗自吃驚，小聲道：“沒想到三位前輩的尸首出現在此處，想必是當初白氏幾位師兄發現了玄館奧秘，料想前輩尸首有用，故一路帶上，不料此間兇險，葬身于祭壇下?！?

白璃霜不置可否，眼中帶著悲憫。

白氏六人的尸骨全部出現在此，意味著當初的六人無一人生還。

“這么看……”

楊羽則望向泉階，神情復雜。

“這上面恐怕有機關?！?

“去么？”

“總得要看看。”

楊羽沒多想便起身欲行，盡管當年虞氏、白氏十余人葬身于此，但是他自信實力比當年之人一定更強，白璃霜亦是如此。

未必能勝，保命卻是不難。

不管有何奧妙，總要探上一探。

二人前后登上泉階，楊羽領在前方，供人行走的階梯在他腳下顯得極為渺小，一步能邁過數階，舉目凝望，看不清祭壇上方。

百層泉階，轉眼趟過一半。

他們始終保持警惕，然而除了附近的冷意越來越濃，不見變故，漸漸終于登上祭壇上首，此地的景觀與前面三處祭壇亦無區別，只是大上很多，冷霧間可見中央設有一張玄館。

遠遠觀之，不似打開。

二人均無言語，小心翼翼朝著玄館靠近。

“小心！”

就在這時，只聽身后傳來白璃霜的驚呼。

幾乎同一時間，楊羽心底警鐘瘋狂敲響，只覺身側傳來凜冽殺機，下意識閃避，望見一口筆直的霜劍從眼前滑過！

目光再移，原本空無一物的冷霧此刻竟然化作一尊兩三人高的身影！

其狀是直立人形，身高兩丈，軀干盡由玄冰所凝結，表面凹凸不平，布滿龜裂紋路，冰棘叢生，其下隱見流淌的幽藍色靈火。

頭部近在咫尺，竟然不見五官，如同無面。

唯獨雙目位置閃閃發光，像是鑲嵌兩枚冰晶，清冷光芒攝人心魂。

此刻四指端劍，一口霜劍橫在面前。

楊羽心臟瘋狂跳動，著實被這怪物嚇了一跳，隨后見霜劍輕移，猛然驚醒，想也不想往后撤退，彼時霜劍斬來，可怖劍意爆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