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傳功臺,不過是山頂一個廣場,在廣場上放置著許多蒲團,眾弟子就坐在蒲團上,聽傳功堂的執事講述修行之道。
周清趕到的時候,人已經到了大半。
其他弟子也同他一樣興奮,許多人擔心睡過頭錯過時間,干脆徹夜不眠,摸黑爬上山來。
如今這些弟子們正三五成群聚在一起交談。
周清一眼就看出來,傳功臺上眾弟子們之間氣氛有些緊張。
他們很明顯分出派系。
其中最大的一派,以衛曠為中心,二十來個人聚在一起,他們神態高傲,用略帶不屑的眼神打量著其他人。
這些人都是青云宗的各種二代三代,他們很多之前就隨著長輩來過青云宗拜會,有些干脆就在青云宗長大。
雖然宗門有規定,不許私自將宗門功法外傳,可他們對修行的了解卻是從小耳濡目染。
更有那些條件優厚者,長輩早挑選了可以與青云宗功法兼容的功法,讓他們提前打基礎,從而可以在眾弟子中脫穎而出,得到宗門更有力的培養。
因此,在面對那些從凡人世界選來的弟子時,他們有天然的驕傲。
除了衛曠這一派,另一人數眾多的派別,便是云州城派,為首的自然就是魏緒。
昨天魏緒一一拜訪云州城來的弟子,向他們述說利害,讓他們支持自己做大師兄。
云州城的弟子們一路行來,已經建立了親密關系,因此他的說服工作很輕易就做通了。
這兩派人誰也不愿挨著誰,中間各種一條走道。
衛曠更是面色不善地盯著魏緒,眼神看上去想要吃人。
昨天他去見魏緒,除了想要打聽周清的情況,也是為了表示拉攏,沒想到拉攏不成,反而給自己樹立一個對手。
這讓他心中郁悶難當,眼神自然就含著怒氣。
魏緒神色卻很坦然。
在他看來,這大師兄的位子又不天然屬于衛曠,事關個人道途,他當然要爭一爭,只要不采取下流手段,他完全可以問心無愧。
除了這兩派,還有二十幾人則散亂地坐著。
他們也是從凡人中挑選來的弟子,只是并沒有如魏緒和衛曠這等有野心,又有行動力的人去組織他們,因此他們并沒有形成傾向,正在兩派之間觀望。
周清一瞬間看清形勢,不由得好笑地搖搖頭。
這個大師兄之爭倒真是煞有介事。
“周清哥,這邊!”
王小虎揮動肥胖的胳臂向他招呼,同時拍拍他身邊的蒲團。
顯然是特意給他留的。
這個蒲團靠近最前面傳功執事的講桌,算是聽講的好位置。
周清突然有種大學時占座的感覺,不由得會心一笑。
他走過去坐下,左邊是王小虎,右邊是魏緒,魏緒再右邊是聶云溪。
前后也都是云州城來的同伴,這時大家都湊過來向他打招呼。
周清笑著一一向眾人回禮,看到聶云溪時,他突然想起王木匠曾經說過的傳聞。
他腦筋還不及轉動,鼻子已經不自主向前嗅了一下,頓時感覺一股冷森森甜絲絲的香氣撲面而來。
聶云溪柳眉一豎,說道:“上好的胭脂水粉。”
周清一奇,問道:“你怎么知道?”
聶云溪向王小虎指了指,說道:“你也不仔細看看你好兄弟。”
周清疑惑地轉過頭去,發現王小虎右側臉頰有淺淺的紅印,看著像是手掌的痕跡,而且是小巧纖細的手掌。
魏緒忍俊不禁,說道:“王老弟不知撞了什么客,剛才見了聶小姐,突然湊到人身前去嗅香氣,結果被聶小姐教訓了。”
聶云溪道:“我說他怎么突然輕薄起來,原來是向你學的。”
周清不滿道:“這話好沒道理,明明是他無禮在先,如何說是向我學的,難道我看著像輕薄之人?”
聶云溪輕笑道:“難說。”
聽見眾人在調侃自己的糗事,王小虎連忙打岔道:“別說了,都是我老爹惹得禍。”
說著將王木匠所說關于聶小姐傳聞講述出來。
云州城中的人差不多都聽過這個傳聞,經王小虎這么一說,大家不由得都把目光看向聶云溪,反讓聶云溪臉紅起來。
玉面緋紅的模樣,使她更增添了七分嬌艷,眾人都看得呆了。
聶云溪干咳一下,說道:“也不知等會兒講道的前輩是什么樣的人,萬一我們聽不懂怎么辦?”
聽她把話題轉到修行上,眾人也都嚴肅下來。
這個問題也是眾人都擔憂的。
他們都是第一次接觸修行,對如何修行還根本一無所知。
不要說修行知識,很多人甚至連字都不認識。
如今突然要接觸一個玄妙無比的新領域,他們也都從心里感覺不安。
周清笑道:“青云宗收徒,只測靈根,不及其他,說明他們有自信把修行之道傳授給對修行一無所知的人。”
“所以大家不必擔心,如果等會兒聽不明白,我想不是大家的問題,反而是講師的問題,講師倒該擔心我們去找師門長輩申訴才是。”
聽他說得輕松有趣,眾人懸著的心頓時放松下來。
“是誰要找師門長輩申訴?”
一個熟悉的聲音從眾人身后傳來。
眾人都嚇了一跳,急忙回身看時,發現陳清玄正姿態灑脫地走來。
眾人這才明白,負責為他們講述修行之道的,就是陳清玄。
大家對陳清玄的印象都很好,頓時大喜道:“陳師叔,怎么是你?”
陳清玄笑道:“為什么不能是我,我也是傳功堂的執事。”
“周清,是你要找師門申訴?”
周清也深悔剛才太過孟浪,連忙道:“晚輩說笑的,師叔不要見怪。”
“拿師叔說笑,小心我給你記過。”
陳清玄笑著搖搖頭,徑直登上最前面的講臺。
他在講臺上落座,右手掐訣在空中揮灑,頓時有流光從他的指間逸出,在空中形成兩副圖畫。
這是一男一女的人體結構圖畫,上面標注著人體的主要經脈與穴位,男女大體相同,只在一些細微之處有所差異。
這兩幅圖惟妙惟肖,與真人無異,眾弟子都看得面紅耳赤。
只有云州城的弟子,在出發前曾狂歡三日,對男女之事,已覺不太新鮮,雖然還不習慣這樣眾目睽睽之下觀看人體圖畫,可只是稍微不自在,很快便將注意力集中在圖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