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點！磨磨蹭蹭！”

老胡粗大的手指敲得桌面“砰砰”響。

他最討厭這些學生找借口拖延時間，一個個的，心思全不用在學習上。

徐子陵額頭冒汗，心臟“砰砰”直跳。

他能感覺到周圍同學或同情或看戲的目光。

“胡老師，我，能不能再看一眼？”

徐子陵有一種感覺，要是再看一眼，說不定就能記下來。

“撲哧。”

老胡被氣笑了，他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種學生。

背書還能臨陣磨槍的？

“會就是會，不會就是不會，再看一眼有什么用？你還能把書吃了不成？”

“……”

徐子陵不知道該如何解釋。

總不能說自己戴了一條神奇項鏈，可以過目不忘？

不過好在老胡看著他那副可憐巴巴的樣子，心里有些軟了。

他雖然嚴厲，但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

“看完趕緊給我背！”

老胡將語文書“啪”地一聲拍在徐子陵面前。

徐子陵連忙拿起語文書，翻到《琵琶行》那一頁。

他目光飛快掃過那些文字的同時，心中也掀起驚濤駭浪。

‘不對勁！’

這是徐子陵打開書后的第一感覺。

他發現，自己好像真的可以過目不忘！

書里原本記得不熟的詩句，此刻卻像是老朋友一般，清晰地印在他的腦海里。

每一個字、每一個詞、每一個標點符號，就仿佛早就熟記于心，現在只是在溫習。

看到前一句，他就能回憶起下一句。

“看完沒有？！”

老胡聲音再次響起，打斷徐子陵的思緒。

徐子陵深吸一口氣，緩緩放下語文書。

他抬起頭的時候，臉上的神情卻有些復雜。

有驚訝、疑惑、興奮，還有一絲……難以言喻的恐懼。

想想吧，手機里的東西成真了！

“看完了。”

徐子陵的聲音有些顫抖。

教室里靜悄悄的，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

有人好奇、有人期待、有人幸災樂禍……

“還等什么，趕緊背。”

徐子陵老老實實點點頭。

“潯陽江頭夜送客，楓葉荻花秋瑟瑟……”

這聲音一開始并不流暢，甚至還有些結結巴巴。

“主人下馬客在船，舉酒欲飲無管弦……”

老胡在一旁聽著，眉頭緊皺，臉上露出嘲諷。

“徐子陵，你怎么跟個老太太念經似的，有氣無力的！”

“哈哈哈哈。”

“庫庫庫～”

頓時，其他同學也忍不住竊笑起來，氣氛格外尷尬。

徐子陵能聽到眾人的嘲笑，但他卻無暇顧及了。

隨著自己繼續背下去，一種奇怪的感覺涌上心頭。

他的嘴巴，開始變得不受控制，越背越流暢，越背越快。

“醉不成歡慘將別，別時茫茫江浸月。”

“忽聞水上琵琶聲，主人忘歸客不發。”

“尋聲暗問彈者誰？琵琶聲停欲語遲。”

徐子陵的聲音越來越響亮，越來越清晰，仿佛一臺開了倍速的錄音機，根本停不下來。

教室里，原本的竊笑聲漸漸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眾人一張張錯愕的臉龐。

背誦聲還在繼續，他的聲音越來越高亢，越來越激昂。

“沉吟放撥插弦中，整頓衣裳起斂容。”

“……”

“門前冷落鞍馬稀，老大嫁作商人婦。”

“……”

“做中泣下誰最多，江州司馬青衫濕。”

老胡低頭，看了眼自己那塊銀色的機械表。

心中卻是微微詫異。

八十八句、六百一十二個字，但是通篇背完，卻還不到三分鐘，流暢程度可想而知。

教室里一片寂靜，所有人都還沉浸在徐子陵的背誦中，久久不能回神。

“哈哈哈，老徐牛逼！”

站在墻角的胖子高龐卻激動地豎起大拇指。

“這逼裝的，簡直上天。”

“徐子陵，你復讀機附體了吧。”

“我覺得不是復讀機附體，而是現出原形了，你不知道人類的本質就是復讀機么？”

“嗯……看來你還真能。”

老胡“背下來”三個字都沒有說完，就被徐子陵打斷。

“1:潯陽江，萬里長江流經jx省jj市北的一段，因九江古城潯陽，所以又名潯陽江。 2，瑟瑟：形容楓樹、蘆荻……”

《琵琶行》已經背完了，但是徐子陵的聲音卻沒有停下，他的口中還在不停背著什么。

“徐子陵這背的啥？”

“課文不是背完了么？”

教室內，疑惑的聲音此起彼伏。

“這是《琵琶行》的注釋部分。”

一個女孩的聲音響起，這是班長林舒陽。

“注釋？”

老胡皺起眉頭，瞧了眼正在翻閱自己語文書的林舒陽。

林舒陽就屬于那種家長口中的別人家的孩子，從來都是嚴格要求自己，尤其是這個關乎到人生未來的節骨眼上。

這些古文，恐怕她早就背會了。

其中的注釋，自然也是了然于胸。

“4，左遷，古代官員降職……”

“5，明年，指元和十一年……”

“怎么有人背課文連注釋都背啊！”

“臥槽，老徐這也太卷了吧！連注釋都背？”

高龐張大了嘴巴，一臉的難以置信。

“徐子陵，你……你為什么要背注釋啊？文言文這個東西，我覺得還是重在理解的嘛。”

老胡也懵了，他本來只是想讓徐子陵背個課文，誰知道這小子竟然連注釋都不放過。

徐子陵卻像是沒有聽到他的話一般，依舊自顧自地背著，并且語速絲毫不減，仿佛加了倍速的朗讀視頻。

“6，送客，指元和十一年詩人送別友人……”

“7，湓浦口，地名，在今jx省jj市……”

眾人看著徐子陵，耳朵里已經不在乎他究竟在背什么了。

仿佛在眾人面前的是不人，而是一臺失控的機器。

“臥槽，這是開掛了吧！”

“徐子陵！夠了！別背了！”

老胡聽著這聲音，心里沒來由的慌亂，甚至有些發毛，連忙制止。

“勸學……”

徐子陵根本不理會任何的干擾，聲音也沒有絲毫停頓，甚至連頁碼都分毫不差的背了出來，他開始背下一篇課文。

“君子曰：學不可以已……”

“青，取之于藍，而青于藍；冰，水為之，而寒于水……”

高龐圓張著嘴巴，大概能塞進去個雞蛋，兩眼詫異的要瞪出光來：“臥槽，這玩意我記得不是琵琶行吧。”

“琵琶行個屁，這是下一課《勸學》”

“他……他不會把整本語文書都背下來了吧？”

“木直中繩，輮以為輪，其曲中規，雖有槁暴，不復挺者，輮使之然也……”

“故木受繩則直，金就礪則利，君子博學而日參省乎己，則知明而行無過矣……”

“臥槽，他真把下一課也背下來了？”

此時，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看著徐子陵，仿佛在看一個怪物。

林舒陽從剛才開始就掏出語文書，從一頁翻到另一頁上，她感覺有些恐怖，因為自己好像翻書的速度似乎跟不上徐子林背誦的速度。

她的目光在印刷規整的教科書上快速從左至右，截止到目前為止，三篇課文，一字不差，甚至連注釋頁碼都背得清清楚楚。

她心頭莫名產生一個疑問：這還是人嗎？

一向以學習態度認真、嚴謹的林舒陽同學都是如此，其他人就更為驚恐了。

“這速度……也太快了吧！”

“徐子陵不會是中邪了吧？我怎么感覺他好像有些不對勁。”

徐子陵確實不對勁。

背誦的開始，自己還是能夠控制速度和大腦的思考的，但是這種“讀取”加“輸出”的配合只持續了不到一會，他發現自己似乎有些失控了。

大腦，失控了。

他無法控制自己的嘴巴，也無法控制自己的大腦中去回憶昨晚的那些畫面。

那些他翻了一晚上，都快翻爛了的語文書，一個個的文字此時就像是塞進炮膛中的彈藥，不發射出去的話，后果就是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