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裁判進場，楚云揮拳的動作才停下，愣愣看著面前的死人。

這是楚云擁有主觀能動性情況下，第一次殺人。

看著自己手上沾著的，從康德口中吐出的血液，楚云竟然意外的沒有感到害怕。

在剛才肆意揮拳的過程中，穿越的壓力，對未知的迷茫，被欺壓的怨恨都被傾瀉而出。

聽著格斗籠外傳來的歡呼，以及那些賭狗的謾罵，楚云咧著嘴站起身，對著周圍比了個中指。

“我艸你們的媽！”

他這種囂張的行為，反而贏得了無數觀賽之人叫好，現場的分貝到達了至高點。

走出格斗籠，楚云臉上的笑容斂去，神色恢復了平靜。

楚悅萱快步跑了過來，臉上既是驚喜又是擔憂，上下檢查楚云是否有受傷。

“放心了姐，我沒事。”

楚云把楚悅萱的手抓下，有些期待的問道：“姐，咱這波是不是賺大了？”

“沒有，我沒下注。”

楚悅萱故作嚴肅，見楚云愣住，噗嗤一笑，“好啦，逗你的，我們現在有16000信用點了。”

楚云的笑容愈發燦爛，長舒一口氣：“呼，那就好。”

后臺更衣室，楚云為再次撕裂的傷口貼上藥膏，隨后與楚悅萱一同走出了拳館。

走出地下拳館，喧囂聲如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街道上那潮濕腐朽的氣息，混雜著低劣機油和垃圾的惡臭。

楚云下意識抬頭，目光穿透那僅有200多米高的14區天花板，亦是13區的地板。

“小云，你在看什么呢？”楚悅萱順著他的目光望去。

楚云微微一笑，未作回答，轉而問道：“姐，咱們賺了一大筆，去哪消費一下？”

楚悅萱摸著下巴思索片刻，提議道：“老媽餐館怎么樣？”

“嗯，也行吧。”

老媽餐館，雖只是家味道平平的中餐館，食材在前世不過是預制菜級別，但對于地下城的貧民而言，已是難得的高檔場所。

姐弟倆行走在14區的街道上，路邊堆滿垃圾，可見四海為家的流浪者，在巷角交合的妓女和嫖客。

穿過街區，周圍單元樓的墻壁掛滿閃爍的電子廣告牌，光影變幻，光污染令人目眩。

楚云掏出手機，試圖用信息轉移注意力。

他一打開手機，手機頂部彈窗立刻彈出了幾條視頻平臺推廣的廣告。

【在多瑙星最貴的餐廳消費是什么體驗】

……

【渡鴉軍團戰士的一天是如何度過的】

楚云好奇點開那個渡鴉軍團戰士的視頻，手機立刻跳轉到視頻平臺，并開始播放視頻。

畫面開始，是一位肌肉虬實帥氣青年從床上起來，露出飽滿的肌肉線條，揉了揉有些潦草的頭發。

“粉絲們，我是羅云，大家早上好！現在是多瑙星時間早晨6點30分，我剛從床上醒來。”

說著，畫面中的男人將攝像頭對準了他房間的窗戶，然后讓AI管家將窗簾打開。

然后映入視頻的，是一顆刺眼的恒星，和旁邊一顆不起眼的生命行星。

“粉絲們，我們渡鴉軍團第11營，現在正在赤明星系，那顆恒星正是赤明星，旁邊這顆就是多瑙星了。”

那位青年介紹完后，將攝像頭翻轉過來，對準他的臉，此時他已經穿上軍團的訓練服，正在往外走。

“我經常收到粉絲們的私信，想要看看我們渡鴉軍團的早餐，今天我就帶你們去看看……”

青年來到渡鴉軍團食堂，琳瑯滿目的美食堆疊在桌上，大多都是楚云認不出的，顯然價值不菲。

楚云看下視頻進度條右側，見到了彈幕開關鍵，然后手指輕輕點擊了一下。

楚云開啟彈幕的瞬間，滾屏的彈幕出現，他立刻抽了幾條閱讀。

一條紅色彈幕說道：“兄弟，你們渡鴉軍團真是不賴，早知道我當年也加入你們渡鴉軍團了。”

一條紫色彈幕道：“哥們，你這真的太酷了，我也想成為一名偉大的渡鴉軍團戰士。”

……

一條白色彈幕道：“赤明星真的太美麗了，不知道什么時候我才能親眼看見它。”

另一條白色彈幕：“請讓我聞一下那些食物的味道，求求你了，我實在吃不下營養膏了……”

看著這兩條彈幕，楚云長嘆一口氣。

根據他這幾天的觀察，不同顏色的彈幕，字體大小不一樣，代表的是彈幕后面之人身份的地位。

根據他的實踐，地下城的那些貧民，那些這輩子連陽光都看不見的螻蟻，全都是白色彈幕。

而普通的上城區居民，似乎是綠色彈幕，更高一等的人則是藍色，然后是紫色紅色。

那些卑微的白色彈幕，只能在網上搖尾乞憐，發表著自己對上等人的仰慕。

楚云也曾好奇，為什么這些彈幕都是吹捧？

直到他想在一個普通上層人的評論下評論，想罵對方一句：裝尼瑪呢？

結果他這條評論直接被系統篡改，變成了：我是骯臟的蟲豸，請高貴的您接受我卑微的問好。

楚云嘗試過刪除這條評論，可是系統不僅不給刪除，還幫他置頂了一段時間，被上萬人瀏覽，還得到了幾百個贊。

后來經過高強度上網，再加上前身的記憶拼湊，他大概摸清楚了這個世界的生態。

鄙視鏈是人類社會性的最重要一部分，不止體現在貧富、階級。

即便世上真的沒有貧富差距，沒有權勢地位的差距，人們也會從各個方面劃分價值，彰顯優越感。

像前世幾千塊錢的手機，都能給人分個高低貴賤。

而在這個世界之中，這種鄙視鏈更為徹底，位于鄙視鏈最底端，連在網絡上平等對話的資格都沒有。

作為鄙視鏈的最底層，地下城人占了多瑙星98%的人口，卻只擁有多瑙星0.01%的資源。

既然地下城的人如此卑微，那上層人為何要讓他們活著，這個問題，楚云也找到了答案。

聯邦法第34條規定：

企業/軍團要開發一顆生命星球，需得滿足以下要求：1.星球人口總數大于50億……

也就是說地下城的49億人，除了是穩定的被鄙視對象，就只是一個數字。

霓虹燈下，楚云微微一嘆，握緊了拳頭。

“這世道，是真他娘的操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