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長安時報》首刊,李承乾慎之又慎。
直至半月之后,將后續幾刊內容準備得當,方決定發行首刊,共計一千五百份。
其售賣之地,選于兩市與勛貴集中之地。
若一開始售予黔首匹夫,其不識字,雖有蒙學篇章,但讓其無師自通,無疑癡人說夢,故此勛貴與識字商人必然是首選,當然若是有黔首樂意掏錢,李承乾欣然納之。
為防止意外,李承乾不惜調動衛率兵士充當賣報之人,由李義府四人監管售賣。
西市開市鼓聲響起。
幾名訓練有素郎君齊聲喝道:“賣報!”
隨之將貼有時報木架推出,猛敲鑼,砰砰作響。
市吏欲上前勸住,但觀幾人氣度非凡,不是尋常之人,只能無視。
少頃,便圍滿人群。
識字之人看向木板時報,瞬息之間,呼吸急促,臉色微變,一膽大上前詢問:“敢問郎君,此報作價幾何?”
“五十文一張,將錢放于此處,自領時報。”
那人一愣,僅五十文?
此中價值千金,從仆身上取得一貫,瞬擱置于旁,自行數二十張。
“郎君,某欲求二十張。”
幾名售賣之人終究是軍漢,對客人稍顯熱情均不懂,只是略微頷首,端是一副愛買不買姿態。
那人卷取時報,揣于懷中,揚長而去。
“列隊而購,不許爭搶,否則亂棍驅逐。”
由此人開了先例,后續識貨之人,紛紛列隊上前,推搡欲占得先機,僅半時辰便售賣一空,甚至幾名外邦之人,一次性求購百張,見其如獲至寶模樣,一些不識字之人亦能明白此報價值,紛紛翹首以盼。
“郎君,可還有?”王姓商人終究遲了一步,已售賣一空。
兩人抬起木板,余者拎起銅錢,作勢離開,倒是一旁監管王儉笑道:“諸位,待某回去稟告,明日定能再取些來,靜候便是。”
話音剛落,幾人倒也不遲疑,轉身便離去,留下王姓商人獨自凌亂。
“幾位郎君,那木板之上時報可否售予某,某欲出一百文。”
“郎君……”
……
東市故伎重演,幾聲鑼聲響起便聚滿人群。
幾名僧人對視一眼,低聲細語,此報記載之法,若是用于刊印佛經,必能使佛門大盛。
另一側道人若知僧人之念,必然道:無巧不成書,僧道竟有心有靈犀之感。
“某全要!”
“某亦全要!”
李義府望著兩撥人,頓感莫名,隨之便覺不對勁,相對于王儉只欲賣報,李義府是有野望之人,若是一人全購,他人如何欣賞某之才華,斷斷不可。
“不可,一人至多只購十張,錢貨兩訖,便離開,不必圍觀,以耽誤他人購買。”李義府斷然拒絕提前收工之舉。
僧道無奈搖頭,隨之速交錢,卷起時報,瞬息之間,消失于人群中。
一時辰緩緩而逝,于李義府嚴格控制之下,時報亦是售賣一空。
幾人抬起木板,于眾人錯愕目光之中,消失于拐角之處。
……
游走于勛貴府邸之間售賣,倒是波瀾不驚,慢慢悠悠,直至兩時辰后方售賣一空。
僅過半日,時報便于人群中發酵,議論者繁多。
僧道之人倒是求真務實,回去便按照報中之法,自行雕刻,盡管技藝稍遜,但其效果斐然,一想至經書傳承有序,不由大喜過望。
“此乃天佑圣教也!”
閑暇無聊商販倒是關注其小說內容,只不過僅僅一篇幅便無,那“欲知后事如何,靜候下回分解”字樣著實戳心,欲罷不能,對作者“李抄公”給予親切問候。
一些頗有學識士子,對詩鑒賞綱目,愛不釋手,挪不開眼。
原來作詩亦是有章程,有跡可循。云對雨,雪對風,晚照對晴空。其總結之精妙,當真不可思議。
豪門士族,幾人圍坐,盯著時報緊緊皺眉。
“此報何處傳出?”
“東宮致知院。”
“此精要竟如此公之于眾,當真暴殄天物。”
“不然,某看乃故意為之,不知此舉乃太子率先而為,或是陛下授意為之,此舉于士族不利,黔首便該世代耕農,何以識字,當真不知所謂。”
“此事需從長計議,不可任由其發展。”
……
國子監今日尤顯熱鬧,數名勛貴子弟竟不顧儀態,圍趴于案上,案上有時報一張。
“此間故事甚是有趣,便是短小讓人氣急。不若某幾人亦結義一番,斷能創造幾番功績來。”
“某羞于與你為伍。”
“找打!”
“某觀詩鑒賞,頓覺某有成為詩仙潛質,爾等且聞,待某吟來:天上有云雨,地上刮雪風,不欲迎晚照,尤想見晴空。何如?”
“咦……生搬硬套,無恥至極!”
“某甚喜啟蒙字解,四字一句,朗朗上口,又賦予典故于其中,瞬息便能記牢,不似孔夫子那般令人腦門發疼。”
“是極,是極!”
國子監祭酒孔穎達早已注意幾人之舉,令旁人噤聲,悄悄步至幾人身后,待聞幾人之言,不由血脈難抑,幾欲發作,隨之從腰間抽出戒尺,喝道:“君子不蔽人之美,不言人之惡。起身領罰!”
幾人如夢初醒,面如喪考妣,顫顫巍巍于孔穎達面前,低頭不敢出一言。
一人頗為機靈,瞬息將時報收納于身后,企圖蒙蔽過關。
此舉于孔穎達看來,無疑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取來!”
那人不敢遲疑,恭謹奉上。
孔穎達接過,細觀,先是欣賞之色,隨之色變,不由氣急道:“此物從何處得來?”
“夫子,此物今日于長安城中售賣,異常難得,某阿兄購得,分某一張,見其報上頗為有趣,便要友同觀。一時失言,望夫子責罰。”
“將手伸出!”
戒尺數落,幾聲響,孔穎達轉身離去。
至房中,細細觀看,越看越心驚,綱目一編纂之人竟是杜倫同顏師古,余者如李義府等人未嘗聽聞,召來隨吏,道:“速查此報出處,可否與東宮有關?”
不久隨吏回報,所料不錯,正東宮致知院之物。
孔穎達聞言色變,輕敲于案,陷入思慮之中,許久,提筆急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