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江陵河水靜靜流淌，一艘艘巨艦停泊在渡口，而在巨艦下游百米處，上百條漁船排列成型，如長蛇蟄伏岸邊。
陸淵托著錢樂樂的手，穩穩拉到漁船上。
“我們不熟悉水路，沒有漁夫領航，迷路怎么辦？”錢樂樂挽著陸淵手臂，溫和道。
“趙宇他們會來的。”夜色中，陸淵盯著渡口遠方，有人影探出身子。
“久等了兩位，換身行頭，耽擱了。”
一個鐵塔般魁梧的大漢過來，抄著竹竿，隨意灑脫。
趙宇跟在后面：“這是族弟趙鐵，在伏龍港打魚養苗數年，浪里小白龍，這次出行全依仗他。”
“都是為了生計，靠天吃飯，整天風吹日曬的，比不上你們有公差在身。”
說話間，趙鐵劃動竹竿，漁船逐波而流，在夜色掩映下，漸行漸遠。
漁船上搭著小屋，能避風雨，陸淵三人盤腿坐著。
“我還以為來的是趙家禁軍。”陸淵淺笑。
趙宇心領神會，道：“雖然小的貪權爭利，但也得有命拿。既然已經答應少俠，我自然不會食言。伺候趙子恒也有段時日，正好回鄉養養身子。”
這話真假參半，趙子恒性子磨人，在他手底下做事，不能不聰明，又不能太聰明。
陸淵點頭，只是聽江陵城民眾閑聊，趙子恒簡直是李泰的戰力升級版。
“錢小姐，你這次不告而別，錢家恐怕不會罷手。”趙宇道。
“放心，真到那天，就說我強迫你載船離開便可。”
錢樂樂靠著陸淵坐著，挽著手臂，深知趙宇的顧慮。
趙宇深呼吸，也只能如此了。
原本他計劃依靠趙子恒的權勢，一步步升遷銀月島趙家主家。
結果，陰差陽錯下，變成陸淵兩人的“階下囚”。
“把這個吃了，三個月內毒性不會發作。”
陸淵瞇著眼，將一團黑漆漆的丸子遞過去。
“少俠仁慈。”
趙宇立馬吞下，口味至少比蟲子爆漿好。
“三位坐穩了，馬上流道變窄！”
船屋外，趙鐵氣沉丹田，望著接近垂直，仿若瀑布懸崖的卡口流域，他抄起竹竿，借助水浪沖擊，整條漁船騰空而起，天邊劃過一道弧線，最終砸在水面，激流四射。
漁船搖晃了半晌，在江面上馳騁。
此時黎明初曉，一行人唱著曲兒，哼著歌，朝伏龍港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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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少爺不好了！”
“大少爺不好了！”
趙家三老穿著冗長的袍服，袖口都能塞進人頭。
“砰！”
一道氣浪平推趙家三老，人仰馬翻。
“遇事要有靜氣，多大歲數還冒冒失失，跟趙宇學學。”
趙子恒懷中抱妹，勾起美人下巴。
“您讓我去探查伏龍港新來的漁夫，出事了。”趙家三老靜下心道。
“漁夫能出什么事，還能把江陵城的天掀了？”
趙子恒的手不安分，惹得美人嬌喘哼斥。
“這次伏龍港一共派來一百二十艘漁船，今日清點發現少了一艘。”
趙子恒眉間一抖，道：“趙宇在哪，伏龍港的事情歸他管？”
“趙宇......昨夜就走了。”
趙家三老面面相覷，小聲回應。
“伏龍港剛來建交，諸多事情還等趙宇解決，怎么就走了？”
“和誰去的？”
“我讓你查他族弟情況如何？”
趙子恒臉色鐵青，連續追問。
“昨夜城里有神秘人在醉仙樓宴請，說是犒勞渡口接待的兄弟，亂泱泱一片，我們根本找不到人。”
趙家三老支支吾吾，昨天他們也去喝花酒了，不敢說。
“查！去趙宇家里查！”
“五千龍魚還在他手上，這狗東西還敢背叛我？”
趙子恒頭上青筋暴起，大手用力掐著懷中美人的頸脖，幾乎翻白眼。
“諾！”
趙家三老低頭，剛想起身，忽然想起什么。
其中一人掏出信封，遞上去：“大少爺，這信封是趙宇在昨天執行家法前寫給您的。”
趙子恒接過，越讀臉色越難看，書信在顫抖。
“昨天的信，你今天拿來給我？”
趙子恒看完，眼神陰鷙地盯著三老。
“大少爺恕罪，我等以為這是趙宇的謝罪書，打算先執行家法再給您看，沒想到會這樣。”
趙家三老跪地，猛猛磕頭，頭破血流。
“抄家，把江陵城所有和趙宇有關的產業，通通查抄！”
“凡是有財者，剝其所有。無財者，男的就地斬殺，女的發配藝妓。”
趙子恒怒不可遏，難以相信，趙宇敢當著他眼皮底下貪墨。
五千條龍魚不是小數目，價值極大。
“很多人只是和趙宇有過一兩次交易，這樣做有損咱們趙家名譽，是不是有些太傷了？”
“傷你瑪德頭！”
趙子恒丟出茶杯，砸在三老腦門上。
“還有，趙宇母親病重，好好派人去看看老太太。”
趙家三老點頭，隨之退去。
“一群狗東西，吃老子的飯，還要砸老子的鍋！”
“滾！”
趙子恒大喝，轟走早就嚇得哆嗦的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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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到水窮處，坐看云起時。
一艘漁船通過關關隘口，輕重已過萬重山。
陸淵站在船頭，眺望遠方，已經能看見有無數船艦停泊在一處港口。
帆船點點，旗幟飄揚。
“伏龍港位于伏仙江出海口，曾經帝尊為了尋求成圣之謎，在此處為徐奉之踐行，甚至特意斬殺了一頭化龍快要成功的九首蛟。”
趙鐵操縱漁船，速度慢了下來，追憶道：
“那時的伏龍港，除了通天河的九曲渡，沒有任何一處港渡能媲美！”
陸淵聽出來了遺憾，道：“伏龍港現歸屬伏仙盟，在盟中地位也不低，即便放眼整個赤縣天，誰也不可小覷。”
“龐然大物罷了。”趙鐵搖頭。
“伏龍港進出海貨，附近漁夫以養殖龍魚居多。若是養出的龍魚能吐出一粒‘銀沙’，尋常人一輩子吃穿都不用愁。”
龍魚吐沙？
陸淵回憶古冊，有這個印象，一粒“銀沙”起碼價值百萬寶鈔。
“不用急，慢慢養總會有收獲的。”錢樂樂安慰。
趙鐵嘆息：“不說吐出銀沙，光是現在伏龍港的龍魚數量，才堪堪一萬條左右。大部分都在銀月島內，廣寒宮的寒水池。”
“上頭催得急。龍魚吐沙，萬分之一的幾率，每年能有十來粒銀沙都燒高香了。”
趙鐵愁眉苦臉，他被伏龍港的官家抓去養魚好幾年，養不出銀沙，倒扣錢。
貸款上班，這誰頂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