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監牢內冷清。

月光透過鐵窗，灑在陸淵身上。

他席地而坐，吐氣固元，肌體浮現淡金色光點。

“內天地還沒有變化！”

陸淵內視軀殼，下腹有一小塊“荒地”，干涸皸裂，卻有一株幼苗頑強地冒出來。

修煉“老農功”六年了，幼苗沒有任何生長動靜。

但陸淵從未放棄，畢竟他沒有選擇。

200年前聯盟成立，獨創如今的“霞衣術士”修煉體系。

在各州城府，所有人12歲需要去學宮檢測資質，可以得到“霞衣”補助---“霞衣融合，附體共生。”

王小龍身上的黑色甲胄就屬于這類。

陸淵命運多舛，他的體質找不到一件合適的霞衣融合。

即便他幼年時期學識名列前茅，依舊無濟于事，丟到幽州前線服徭役，當炮灰。

“不知道鵝爺什么來頭，一門種地呼吸技巧，竟能在體內塑造一片荒地。”

鵝爺常年在幽州一帶游蕩，帶著他那一群“鵝子鵝孫”，恰好喜歡聽陸淵講段子，兩人關系越來越密切。

早年間贈給陸淵一本“老農功”，邊耕田邊修煉，吸風飲露，餐霞食氣。

“靈性材料太少了。”

陸淵嘗試催化荒地的植株生長，但土壤肥力不足，六年省吃儉用才剛冒出個芽。

次日，天剛亮。

陸淵喊來門外兩個守衛，報名“采藥隊”，搏一搏運氣。

守衛挑眉，他了解陸淵的事，雖然采藥能減刑，但一百年稅收，就算你采摘超凡級別的藥材，也不可能放你走。

陸淵再三要求，兩位守衛耐不住磨耳朵，直接通報上層。

不到一刻鐘，王小龍拉了其他六個牢犯。

他們要去的是太行山，處于梧桐鎮西邊，群山綿延，大旱時節，山中涼爽許多。

“就地解散，三個時辰后集合。”

王小龍全身黑甲，持刀而立，隨手指定幾個方向，人群散去，只剩下他和陸淵待在原地。

“你不怕他們都跑了？”陸淵詫異。

“荒郊野嶺，跑到哪去都活不成。”

王小龍在前面開路，道：“何況八大山人在山中圍獵，被他們捉住不如死在牢里。”

八大山人？

陸淵熟讀這個世界的歷史，對此沒有印象，大概是近些年崛起的勢力。

“你待在此處別動，我去摘些百花草，你回去交差。”

“我娘托我照顧你，算是做的最后一件事。”王小龍提著刀，往山洞走去。

早些年，陸淵曾經救過王大娘，還幫王小龍的親弟弟討過月錢。

那年頭，連底層的稅吏都沒錢吃飯。

陸淵喊了一批人上府衙鬧事，上面為了安民，從牙縫里掏出點錢分下，才勉強過冬。

“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四處無人，陸淵轉頭就跑。

他不是偷跑，而是方才經過某個路口，體內的荒地在悸動，像是貪吃的小孩嗅到美食。

“前方有水聲，應該到了界水附近。”

界水是通天河支流，山群阻隔，唯有界水橫穿太行，直達幽州。

“好漂亮的人？”

“不對！這是果子？”

陸淵眺望，前方百米有棵古樹，三十多米高，上面藤蔓交織，掛著果實，形態如婀娜少女，還散發幽香。

每上前一步，陸淵體內的荒地就在顫抖，它在渴求，想要吞了這枚果子。

“妖菩提，致幻類材料，有安神定魂的功效，看這形態成品，少說一品以上了。”

天材地寶，除了尋常可見的靈性材料外，在這世界分為五品---百煉級、千錘級、獨珍級、超凡級、神髓。

一階霞衣術士修煉，通常使用一品材料。

王小龍的黑甲霞衣，就是修煉到一階。

“彭！”

陸淵驚呼，古樹上一顆妖菩提落地，頓時沒入土壤，不見蹤跡。

“彭！”

又是一顆落地消失。

“浪費可恥啊。”

陸淵忍住性子，沒有直穿對岸。

他從側路饒過去，距離五十米停下來。

遠望有一披頭散發的男子，正用手晃蕩樹根，大地都連著顫動。

散發男子仰頭，目光一直盯著樹冠，那是一株通體赤紅，霞光遍布的菩提果。

顯然，他想要連根拔起，全都拿走。

“這果子能喂飽荒地。”

陸淵心里砰砰直跳，樹冠上的妖菩提，至少吸收了五百年的天地精華。

即便古樹上其他的妖菩提，能吞噬三五個，荒地缺少的土壤肥力也足夠了。

“孽畜！還敢來！休怪本座不講情面。”

散發男子面容剛毅，赤裸上身，疤痕如蛛網遍布背脊，但腰間掛著一個殘缺的撥浪鼓，十分詭異。

“轟！”

陸淵驚嚇，他看到一條長達百米的青蛟破水而出，尾巴如帶錘的長鞭，狠狠砸向散發男子打。

山崖劃出痕跡，亂石穿空。

散發男子不再搖晃樹根，直接撲殺而去，肉體逐漸透明，甚至能看清五臟六腑。

一頭人形兇獸撲殺青蛟，伸手抓住尾巴，甩了出去。

“這是帝宮的功法。”

陸淵愕然，稷下學宮傳授三經六藝，帝宮就是三經之一，講究“以身為種，極道肉身”，這類人也被稱呼“行者”。

這只在青史古冊上見過。

揮手間，風雷音，五臟齊鳴，功力不小。

陸淵不再觀摩，這一人一**戰激烈，傷及無辜就不好玩了。

雖然他修煉老農功，但不是正統的玄功術法，以前用來打魚搬磚，種地抬尸，想斗法交戰，為時尚早。

穩妥點，偷偷摘幾個果子跑路。

“妖菩提可遇不可求，遇水而化，遇土而遁，必須專用金具收取，或者學散發男子，連根拔起。”

陸淵思來想去，他沒那本領倒拔菩提。

遇土而遁？

體內荒地吞噬靈性材料，土壤缺肥，若是直接吞入腹中，又能遁到哪去？

“取三個應當足夠。”

對岸一人一**手，余波震蕩，古樹上的菩提不斷落下，陸淵就用腦袋去接著。

陸淵靠近古樹，妖菩提掉在頭頂，直接消失，渾身打個哆嗦。

他的內天地，荒地表面開始浮動金色光點，逐漸成片。

“有戲！”

當吞了十多顆妖菩提，陸淵整個人都被金光籠罩，體內荒地變得濕潤，那一株植株猛漲，照亮了整個內天地。

這是一株金色蒲公英花。

陸淵大喜，運轉老農功，這片曾經荒蕪六年的土地，終于變成了“沃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