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

林夜的白大褂下擺掃過ICU走廊的感應燈，影子在慘白的墻面上拉長變形。消毒水味里混著絲腥甜，像是鐵銹在舌根化開。他停在07號病房前，電子屏顯示患者姓名：江臨。

推門的手頓了頓——三小時前他親手給這人縫合了闌尾切口，此刻本該在麻醉中沉睡的江臨，卻筆直坐在病床上。月光穿透百葉窗，在他身上割出明暗交錯的傷痕。

“體溫39.8℃，瞳孔擴散。“林夜摸到后腰的蝴蝶刀，“這位患者，你...“

“凌晨兩點十七分，“江臨轉過頭，虹膜泛著詭異的銀灰色，“主神空間坐標X-23Y發生相位偏移。“他的聲音像老式收音機般夾雜著雜音，“建議立即啟動凈化協議。“

林夜的手表突然震動，表盤浮現血色符文。記憶封印裂開細縫：三年前某個雨夜，他們曾在異星戰場對抗過這種精神寄生體。當時江臨的瞬移被干擾，是他用蝴蝶刀挑出對方脊椎里的神經節。

“這次是左肩胛骨。“林夜甩開手術托盤，柳葉刀破空而去。江臨的皮膚下鼓起拳頭大的腫塊，像活物般在肌肉間逃竄。兩人在狹窄病房里纏斗，輸液架撞翻監護儀，警報聲被林夜提前切斷電源。

刀刃刺入第三根肋骨間隙時，寄生體發出高頻尖叫。林夜突然想起上次任務，江臨也是這樣把他護在身下，任由腐蝕性血液浸透后背。

“發什么呆？“江臨鉗住自己失控的右手，汗珠順著下頜線滴在林夜腕表上，“要敘舊等切了這玩意再說。“

寄生體在培養皿里痙攣，形似水蛭的軀干布滿人臉狀凸起。江臨披著病號服縫針，精瘦腰腹隨呼吸起伏：“醫院下水道連著異化空間，四樓婦產科的早產兒...“

“瞳孔呈星云狀旋轉，心率240。“林夜將鎮靜劑推入靜脈，“閉嘴休息，我去處理。“

江臨扣住他手腕的溫度滾燙：“帶上這個。“拋來的手術刀柄刻著暗紋，是去年生日他送的納米振金刀。

電梯在四樓停駐的瞬間，林夜聞到濃烈的羊水腥氣。保溫箱排列成詭異矩陣，藍光里漂浮著半透明臍帶，末端連接著天花板上的肉瘤。新生兒的哭聲夾雜著電子合成音：“守護者...錯誤...清除...“

林夜割斷第一根臍帶時，肉瘤噴出酸液。側滾躲避的瞬間，有人扯著他后領瞬移到安全區。江臨的繃帶滲著血，手里還舉著輸液架：“醫囑要聽啊，林醫生。“

焚化爐吞吐著青煙。江臨倚著消防栓吃止痛片，病號服濺滿黏液：“當年在貝塔星蟲巢，某人也這么不聽話。“

“總比某個裝病患釣魚執法的強。“林夜甩給他干凈白大褂，“B超室還有三十個蟲卵，處理完請你吃腸粉。“

晨霧漫過住院部大樓時，第一聲嬰兒啼哭劃破寂靜。小艾抱著檔案本路過，沖樓頂比了個噤聲手勢。晨光中，兩個身影正在拆除最后的空間錨點，風衣與白大褂的下擺不時交疊。

咖啡杯在露臺邊緣搖晃，杯底符文漸漸隱去。城市在腳下蘇醒，而他們的戰場永遠藏在晨昏交界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