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屏幕在黑暗中發出幽藍的光，周野盯著那個地址看了三遍。景明大廈1704室，這個根本不存在的樓層讓他后頸發涼。后座包裹傳來紙張摩擦的窸窣聲，像是有什么在撓紙箱。

電動車拐進梧桐巷時，車燈掃過滿地枯葉。17層的老式居民樓在濃霧中若隱若現，整棟建筑只有四樓亮著猩紅的應急燈。周野摸到單元門把手的瞬間，鐵銹簌簌落在他手背上。

電梯按鍵“17“的位置積著厚厚的灰，他按下按鈕時指尖傳來粘膩的觸感。轎廂發出年久失修的呻吟，數字在13層突然卡住。通風口飄來淡淡的消毒水味，混著某種肉類腐敗的腥氣。

安全通道的聲控燈隨著他的腳步層層亮起，卻在14樓徹底熄滅。手機電筒照亮臺階的剎那，一雙暗紅色繡花鞋正停在上一級臺階。金線繡的并蒂蓮在光束下泛著詭異的光，鞋頭朝著1704虛掩的房門。

門軸轉動聲像指甲刮過黑板，玄關鏡子映出周野慘白的臉。里屋傳來剪刀開合的“咔嗒“聲，梳妝臺前坐著穿白大褂的女人，她的手腕正在滲出黑色粘液。

“這是小杰的換洗衣物？“女人沒有回頭，青灰色的手指撫過紙箱。周野看到箱體滲出暗紅痕跡，包裹單上的寄件人欄赫然寫著“張美娟“——二十年前滅門案的女主人。

鏡子突然炸裂，碎片劃破他的臉頰。女人轉身時脖頸發出骨骼錯位的脆響，腐臭的輸液管從她袖口竄出纏住周野的腳踝。他掙扎著摸到門把，卻抓了滿手滑膩的血漿。

狂奔到三樓時，下方傳來繡花鞋踏著臺階的聲響。每層樓的防火門都在自動閉合，402室的門牌在震動中翻轉，露出背面焦黑的“1704“。消防栓玻璃映出身后的白大褂，輸液管正順著樓梯扶手蛇行而來。

便利店的白熾燈刺得周野睜不開眼，監控視頻里顯示他剛才對著空氣說話。店長突然指著屏幕尖叫——他背后的貨架縫隙里，半張青灰的女人臉正貼著攝像頭微笑。

次日查證時物業主任臉色煞白，說景明大廈最高只有16層。但周野在值班表上看到了1704室的報修記錄，維修原因寫著“衛生間滲血“，日期是2003年9月18日——滅門案發生后的第七天。

午夜巡邏的保安在垃圾房發現那個被撕開的包裹，里面是件沾滿褐色污漬的兒童病號服。折疊整齊的口袋里插著泛黃的診斷書：患者周子杰，急性淋巴細胞白血病，主治醫師林雪梅，2003年9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