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書名: 等花開,等花敗作者名: 白色石油本章字數(shù): 2728字更新時間: 2025-02-23 02:40:17
俞長歡看著俞誠盯著自己的眼神,一眨不眨。目光澄澈,卻沒有半分害怕。
“你不怕我?”
俞誠搖搖頭。
“不問我什么?”
俞誠點點頭。
“問吧。”
俞誠猶豫片刻,怯生生開口道:“俞家上下,都死了,小姐,你……”
怎么活過來的?
俞長歡沉默。她也記得她死了,她還記得她和兄長一起死了。但是她為何而死,她不記得了,她似乎也不記得兄長的樣貌了,只記得死前好像下雪了,白茫茫的雪。
“我確實死了,尸骨無存。”
話落,俞誠面如土色。
“害怕了?”
俞誠搖頭,“不怕!所以小姐,你現(xiàn)在是……女鬼?”
俞誠又看了看俞長歡的腳,有腳,還有……影子?!
俞誠又抬頭看向俞長歡,“小姐,外婆說鬼沒有影子。”
俞長歡點頭,她好像算不得鬼,因為她現(xiàn)在感覺她很餓。那她是什么呢?電光火石間,腦海里閃過一個念頭,行走在人間的陰間人。她好像看到了孟婆,她沒給她孟婆湯,倒是給了她一顆種子。俞長歡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裳,沒有荷包,沒有口袋,所以,是什么種子呢?她抬手,敲了敲自己的腦袋。
等等……手上的……是花?一朵山茶花?所以,這是孟婆給她的,種子。
“小姐!小姐!小姐!”
俞誠跑到俞長歡腿邊,拽著俞長歡的褲腳,“小姐,你這算是,死而復生吧!有影子,還有俞誠可以抓住您!”
俞長歡被俞誠的呼喚聲清醒過來,然后抬手摸上手腕處的山茶花,想要取下來。可是,她一用力,山茶花像長出了尖刺,刺得她骨頭生疼,隨即面色一白。
俞誠見俞長歡摸著自己的手腕,臉色煞白,驚問:“小姐,可是手腕疼痛?受傷了嗎?”
俞長歡低頭看向他,難道他看不到這花?
俞長歡問:“你看不到嗎?”
俞誠疑惑:“看不到什么?”
俞長歡確定,這花只有她能看到。她搖搖頭,以后,你就叫我姐姐吧。俞家,就剩你了。
俞誠點點頭,卻也疑惑,俞家不是還有小姐嗎?
俞長歡道:“走吧。”
俞誠一愣,“去哪兒?”
俞長歡:“去拿回我們俞家的東西,然后搬家。”
俞誠點點頭,跟上俞長歡的腳步。
俞長歡記得,俞家因賣假茶被商行告上茶馬司,茶馬司遣人徹查俞家所有茶鋪,竟真的發(fā)現(xiàn)俞家名下,數(shù)家茶鋪販賣假茶。茶馬司下令,查抄俞家。可她分明記得,這種罪,罪不至死,何故一家百余口人,被抄家滅門?!還是說,這件事的緣由,她也忘了?她分明沒有喝孟婆湯。
“小姐……”俞誠頓了一下,又道,“姐姐,俞家抄家已過去三年,很多事情已經(jīng)不可追溯,其中緣由我也不知道,只知道查抄俞家的所有涉案官員,一夜之間全部暴斃,無一幸免。朝廷下令嚴查,三年來竟一無所獲。”
俞長歡原本鎮(zhèn)定的腳步一頓,不可思議的看向身后的俞誠,“全部暴斃?”
俞誠點點頭,“對,全部,一夜之間。”
“那……案卷紀要?”
“也全部消失了。”
俞長歡愣怔,這是什么?殺人滅口?死無對證?無從翻案?那她回來的意義是……
隱約得,她想起孟婆在她耳邊說:“世間緣法,在于一個字,囚。人在門內(nèi),無可見人心,見真相,見天地。走出去,才是人……”
“陰間,陽間,事事講究因果。你的因果是渡己……”
“欲渡己,先見眾生……”
她記得,她問:“何意?”
孟婆摸了摸她的腕,“總說大道無情,但大道亦有情。總說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但鬼神也有私心。孩子,機緣讓我受過你的恩惠,理應回報于你。我予你的這一絲緣法,望你日后能秉持初心,最終見自我。”
所以,孟婆是讓她不要被仇恨困住自己。所以,她才忘了很多事情。所以,她以這樣的形態(tài)存在世間。那么,期限是多久呢?
俞長歡低頭道:“不在了,人不在,錢財還在。”
俞誠點頭,卻不知道俞長歡何意。
俞誠問:“那姐姐,還搬家嗎?”
俞長歡:“現(xiàn)在不能叫搬家了,叫離鄉(xiāng)吧。”
家都沒了,什么都沒了,搬什么家。
俞誠:“那姐姐,我們?nèi)ツ睦铮俊?
俞長歡:“北上吧。”
她記得,她還挺喜歡死前那場雪的,就找個能下雪的地方住下吧。
俞長歡牽起俞誠的手,跟上了一個北上的商隊。
商隊領隊對這個身披披風,頭戴斗笠的女子多打量了幾眼。
“姑娘,你北上可是投親?”
俞誠回道:“不錯,我和姐姐投奔在北邊任縣令的表舅。”
領隊看向小男孩兒,只見小男孩兒面黃肌瘦,身上的布料單薄破舊。但是說話間不卑不亢,心道,許也是清貴人家的子弟,家里落魄投奔親友。
領隊點了點頭,“那你和你姐姐就跟著我們一起北上吧,也好有個照應。”
俞誠露出一個真誠的笑,“謝謝伯伯,伯伯貴姓?”
“免貴姓許。”
“許伯伯,我們銀兩不多,就這二兩碎銀,還望伯伯多多照應我姐弟,我姐弟也吃的不多,勞煩了!”
許領隊就見俞長歡從袖口摸索摸索,好不容易拿出二兩碎銀,心道,這怕是這姐弟二人最后的銀兩了,他想著,若是自己不收,照著姐弟二人的性子,怕是過意不去,就收了。
“不勞煩,不勞煩!二位自便即可。”
說罷,許領隊就走到隊伍前面,一聲令下:“啟程!”
二十幾人的商隊,十匹大馬,整整拉了五大車貨物,浩浩蕩蕩踏上北行的路。
北上之行的第二十五日,天氣陰沉的可怕,風中帶著黏膩的味道。俞長歡一行人已經(jīng)踏進了襄陽境內(nèi),過去就是大金。俞長歡記得,她與兄長好像就是死在金國境內(nèi)。可是,他們?yōu)楹螘ソ饑克耐箝g,山茶花發(fā)燙,燙的她不敢再去多想。
“姐姐,這天,是不是要下雪了?”
俞誠扯了扯俞長歡的衣袖,語氣中有些興奮。
俞長歡回神,喃喃道:“可能吧,天氣也愈發(fā)冷了。”
突然,遠處傳來震耳欲聾的馬蹄聲,聽人數(shù),像是有幾十號人。
俞長歡遙遙看向許領隊。可就是一眼,俞長歡的眼前浮現(xiàn)起一個場景,幾十個人,騎著馬,來勢洶洶,手起刀落,這個十幾人的商隊無一生還。這些貨物,也全被來人搶了去。
還未等她細看,像是錯覺,剛才眼前浮現(xiàn)的場景悉數(shù)褪去,眼前只剩下向遠處張望的商隊眾人,還有站在自己身旁俞誠看向自己疑惑的面龐,一切都很正常。
俞長歡瞳孔微縮,她方才眼前出現(xiàn)的場景,到底是什么?!
“姐姐,你臉色怎么如此不好?生病了?”
俞誠盯著俞長歡,見她臉色煞白,一下子慌了神,伸手就要去摸俞長歡的面龐。
俞長歡握住俞誠伸向她的小手,深深的吐出一口氣,方才的畫面里,沒有她和俞誠,許是一時間的慌神。
她坐在一棵大樹下,手不自覺的輕撫上腕間的山茶花。
馬蹄聲飛快得由遠及近,向著商隊飛馳而來。明明已經(jīng)是黃昏,俞長歡卻分明看清了這群人的裝扮,粗布麻衣,臉帶黑色面巾,目露兇光,手持刀劍。不論怎么看,都是山間土匪。俞長歡心下一冷,這是要劫財!
此刻,商隊的其他人也醒過味兒來,個個面露土色。
許領隊心中暗道不好,卻也祈禱,這群人只圖財不傷人就好,要是能說上話,便商量著留下兩輛馬車,好歹讓他們?nèi)虢鹜ㄉ虛Q些錢財,也不至于落得血本無歸。
可天不遂人愿,那群土匪,還未到身前,個個從腰間拔出刀劍,锃亮的光晃瞎了許領隊等人的眼,眾人皆面露驚駭。許領隊第一時間看向俞長歡這邊,用嘴型說,“快跑!”
俞長歡心中震驚,如此關鍵時刻,許領隊竟還惦記著她這個萍水相逢的路人!俞長歡沒做聲,只是從坐著,變?yōu)檎局ǘǖ目聪蝌T馬而來的人,目光漏出森森黑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