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尾女生提醒范銘哲，必須盡快把小黃鴨丟到黑鴉樹林的湖里面。

“這個丑小鴨是校園的不可思議之一，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出現，得到它的人如果不盡快將它扔到黑鴉樹林的湖里去，最終都會交到厄運！”馬尾女生言之鑿鑿。

——是嗎？

范銘哲陷入了沉思之中。

沒錯，維望學院確實發生過許多不可思議事件，不排除這個可能性。

當然，除此之外，其實還存在另一種可能性。

此刻，他身處學院圖書館一層的閱覽室之中，那兩只小黃鴨并排著放在桌面上。莫爾瞳坐在他對面，咬著可樂吸管作苦想狀。

范銘哲眼鏡鏡片一閃，用懷疑的目光看著她，還沒有開口，她便趕緊伸出了爾康手。

“我沒有！”

莫爾瞳大叫冤枉。

“我才沒有趁你不注意的時候將這個東西掛你書包拉鏈扣上！”她激動得忘了斷句，“我是會做這種事的人嗎？”

莫爾瞳的聲音引來注意，閱覽室的人紛紛側目，一名長相陰郁的圖書管理員站起身來張望，她趕緊縮起腦袋，豎起一本書遮住了自己的臉。

范銘哲輕咳了一聲。

“書拿反了。”

莫爾瞳忙不迭把書倒過來。

范銘哲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你是不是會做這種事的人，我不予置評。我只知道從小到大，你給我炮制的惡作劇就沒有重樣過。”他聲音放得很輕很溫柔，但是話語卻一點也不客氣。

額。

真是記仇又小氣的家伙。

莫爾瞳正要開口為自己辯解，范銘哲馬上托了托眼鏡，用眼神示意她不要大聲喧嘩。

她不高興地鼓起了臉，將書放下。

“這本《學院不思議檔案錄》你都翻遍了，關于‘丑小鴨’詛咒的事啊……”頓了一下，莫爾瞳開始大開腦洞，壓低聲音，“其實，你有沒有想過，這么萌的小黃鴨很有可能是暗戀你的女生送的？”

說著，她鬼鬼祟祟地伸長了脖子，嘟長了嘴巴：“說不定暗戀你的女生，就是告訴你書包有小黃鴨的那個人呢。”

范銘哲扶額。

“拜托，你會送一個詛咒之物給自己喜歡的人嗎？”他無奈地瞥了她一眼。

“當然會啊！”莫爾瞳急急開口：“那多好玩兒啊！”

范銘哲一愣。

“是嗎？”

他右手那五根修長的手指，開始下意識地輕敲桌面。這是他思考問題或是緊張焦慮時的慣性動作。

輕敲聲倏然停止。

“所以，”他緩緩地開口試探道，“那個‘張瑋傳’就是你喜歡的人咯？”

莫爾瞳差點當場噴血。

“這真是個天大的誤會啊！那人只是我的同班同學而已，現在我連人臉跟名字都還沒對得上號呢，怎么可能喜歡他！”她叫冤，“那只小黃鴨是余心淵他親手給我的！”

“是嗎？”

范銘哲再度陷入沉默之中。

修長的手指又開始像彈鋼琴般敲擊起來。

“所以，”他又小心翼翼地試探著開口，“余心淵是你喜歡的人咯？”

莫爾瞳一怔。

“神經病，我怎么會喜歡上這個奇葩！”她急急解釋，“那家伙無意間在黑鴉樹林發現的小黃鴨，隨手就甩給了我，我也不知道該扔哪兒好啊，就塞衣兜了……其實我還想著要把它還給張瑋傳呢！”

“是嗎？”

“這種事有必要說謊嗎！”莫爾瞳有點生氣。

范銘哲托腮看了莫爾瞳好一陣。

突然就笑了。

“說的也是。”他說道：“看來排除法有結果了。”

啊？

“什么跟什么嘛……”莫爾瞳一臉莫名其妙，想想又猛然覺得不對勁：“喂喂喂，就算我真的喜歡余心淵那奇葩又怎樣？也輪不到你來管吧？除非……”

“除非什么？”范銘哲微微一慌。

她故意把臉湊近他。

范銘哲沒來得及反應避開，兩人幾乎是鼻尖貼鼻尖。

“嘿嘿嘿，”莫爾瞳眼神曖昧地打了個響指：“范銘哲你這家伙偷偷喜歡上余心淵了，對不對？我早就感覺到你這人gay里gay氣的了！果然，一切不出我所料……哎呦！”

范銘哲毫不客氣地舉起書狠敲她腦殼，疼得她捂住腦袋悶哼了一聲。

“就不能有個正常人思維。”

他輕聲罵她，眼神卻盡是笑意。

莫爾瞳撇了撇嘴，拿起那杯可樂，不爽地大口吸了起來。

“對了，”像想到了什么，她吐出吸管，“說起來，黑鴉樹林里面有一個湖，上面都漂浮著這種小黃鴨，但那時我逛遍了整個樹林，都沒有發現這個，真是詭異得很呢！我真的好奇死了。”

說完，她猛地伸出魔爪一把抓住范銘哲的肩膀：“不如我們一起去調查一下這個不思議事件好不好……”

范銘哲掰開她的爪子。

“莫爾瞳，你先回答我一個問題。你的掌心漩渦是不是出狀況了？”他一臉嚴肅。

“啊？”

莫爾瞳懵了一下，點點頭。

“持續多久了？什么時候開始的？”他追問。

“啊？”

莫爾瞳頓時傻眼了，隨后是一陣無措的心虛。

額。

該怎么回答這個問題好呢？

難道要告訴他，自己為了偷懶，在備戰中考期間以備考為理由，向人界使者組織申請長期休假，而另一方面又振振有詞地對家人說，人界使者組織那邊要求她履行職責，所以她實在沒有辦法抽出時間去看書復習，然后……

是的，初三一整年，她將大部分光陰都泡在網吧玩網游，右手的掌心漩渦一次都沒有打開過。因此這次收拾野獸王子會出事，很有可能只是她疏于運用而已。

說實話會直接被罵死吧？

莫爾瞳眼珠子一轉，猛然一拍腦袋，端出一張認真的公關臉來：“關于掌心漩渦出現狀況的問題，人界使者組織的有關部門已經在積極介入調查……”

“有關部門你個頭！”

范銘哲舉起書又要砸她腦袋，幸而這次被她眼明手快地擋住。

“據神秘學組織的消息，人界使者的掌心漩渦出現卡住或慢頓的這種情況已經持續非常長的一段時間了！如果你這個懶蟲一直有好好履行人界使者的工作，不會不知道這點的。”他說道，“現在收魂難度變大，效率也變低，大量的游魂不得不在人界淤積。你知道這都意味著什么嗎？”

看著莫爾瞳呆呆的樣子，范銘哲反手用指骨輕敲了一下桌子提醒她用心聽。

“這種情況會讓人界出現種種詭秘的現象，這些淤積的靈魂會像囤積不處理的垃圾一般，最終量變引起質變，它們將會給人界帶來無數‘污染’‘瘟疫’與‘厄運’。沒有人可以預料到之后會發生什么事情。所以，你現在懂我意思了吧？”

莫爾瞳深吸了一口氣。

“不懂。”

范銘哲瞬間無力。

“給我好好聽著，你，莫爾瞳，作為一名人界使者，首要的任務是踏踏實實地處理好你現在收魂的工作，將那些‘無家可歸’的游魂送到審判之地去。除此之外，別的什么亂七八糟的事情，請你別過問多想，懂嗎？”

莫爾瞳托了下巴看了他很久。

“我總算是弄明白了，”她歪嘴嘿嘿嘿笑了起來，“說了半天，你不過就是想甩掉我，自己一個人去調查‘丑小鴨’事件嘛！”

“……”

“說！為什么要撇下我？”莫爾瞳很不高興，語帶威脅。

“……”

“說啊！”

唉。

范銘哲扶額。

該不該開口直接告訴她，作為一名實力搞事的豬隊友，那家伙每次都能成功地把簡單的調查工作搞得越來越復雜嗎？

還是算了。

“莫爾瞳，希望你明白，維望學院會出現如此多的不思議事件絕對不是偶然現象。這所學校的磁場非常詭異。你細心想想，一個人類靈魂居然能被異化成童話故事里面中的野獸王子，攻擊力變得如此之強，這是什么概念？我認為調查此事可能會有危險，所以……”

“慫什么！我們可以直接拉上那個高級使者余心淵組隊啊！那奇葩的能力以一敵百！讓他負責保護我們不就得了？”莫爾瞳興致勃勃地建議。

——難道一個搞事的不夠，還要來兩個嗎？

范銘哲的太陽穴開始突突突地抽疼起來。

“哎呀哎呀，一說曹操，曹操便到了呢！”莫爾瞳興奮地指向閱覽室門口，朝范銘哲擠眉弄眼：“看，就是那家伙，穿著白襯衫的那個人就是余心淵。”

范銘哲順著她指的方向望過去。

突然，余心淵頓住了腳步。像是感應到了某種不尋常的目光，他也轉過頭看了過來。

兩人眼神接觸。

范銘哲的手指抖了一下。

余心淵的嘴角徐徐彎起，露出一個內容不明的笑意來，下一刻，便別過臉轉身，消失在另一側林立的書架后。

范銘哲失神了一陣。

半晌，他望向了莫爾瞳，表情怪異：

“奇怪了，我非常確定自己在哪里見過這個人。但不知道為什么，完全想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