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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宮宴

蘇家來得不算早,各席位上已經(jīng)坐好了人,蘇清歌一眼望過去,竟也能認(rèn)出個大半。

蘇家夫婦與人寒暄,蘇清歌便趁著這個空隙將在座的人記了個大概,正想著皇室的人不知道什么時候露面,便聽見傳來一道尖細的嗓音:“皇上駕到,皇后到,眾皇子皇妃到——”

蘇清歌隨著人群起身行禮,視線在高臺上的人群中一閃而過,她渾身的血液仿佛凝結(jié)了一般,本以為這些日子里她已經(jīng)修煉到無悲無喜的境界,哪知道看到高位上那幾道身影還是抑制不住骨子里的顫抖。

與故太子模樣無二的三皇子,讓她真心錯付的四皇子……

那些過往鋪天蓋地地朝著她砸來,讓她險些支撐不住。

纖手握成拳,指甲間沾染了黏膩,好,很好。

接下來的歌舞升平推杯換盞似乎已經(jīng)與她無關(guān)了,當(dāng)年她在這樣的場合長袖善舞,如今除了滿腔的仇恨再無其他。

高座上的皇后笑語盈盈,“哎呀,看著各家的女兒本宮心里真是歡喜,宮里的公主都嫁出去了,看著這些丫頭,本宮羨慕啊。”

皇上道:“要是悶得慌,讓幾個媳婦進宮陪陪你就是。”

皇后掩嘴笑道:“現(xiàn)在娶了妻的就是老四和老六,也不能整天拆散人家小夫妻啊——說到這兒,臣妾倒是想起來了,幾個皇子似乎都到了娶妻的年紀(jì)了,尤其是老三。”

蘇清歌眉目一冽,來了。

皇上沉吟道:“說得倒是,不知道皇后看上哪家姑娘了?”

皇后笑道:“這還得看老三自個兒啊。”

蘇清歌隨著眾人的視線望向皇上下手位的三皇子,秦允逸,他的眉眼和太子簡直就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不過秦允翊更加的溫潤如玉,而此人,面色蒼白,像是茫茫冰川,散發(fā)著孤寂寒冷的味道。

他說話的聲音很輕,有些中氣不足,“咳咳……兒臣這身子,就不要拖累人家姑娘了吧。”

皇上眉目含怒,“胡說!嫁給你那是福氣!——眾卿說是與不是?”

“皇上說的是啊……”臺下一片迎合,皇上極為滿意,他道:“既然老三沒什么想法,不然皇后替他想想?”

皇后故作推辭,點了幾家姑娘的名字后,悠悠道:“對了,臣妾記得老四媳婦還有一個大她幾個月的姐姐,一直被蘇尚書捧在手里沒舍得嫁出去呢。”

“哦,”皇上來了興致,“老四媳婦是個不錯的,她姐姐也定是個大家閨秀。”

一旁的蘇清云聞言扯出一個譏諷的笑,借著低頭掩飾了過去。

蘇翰聞言上前,“小女不才,不才。”

皇后“咯咯”笑了兩聲,“臣妾倒是喜歡這蘇家的丫頭,以臣妾看,不若就將這蘇家的大丫頭指給老三?兩人倒也算是郎才女貌。”

蘇清歌低著頭盤算皇后的用意,她是四皇子生母,斷然是不可能真正替三皇子打算的,畢竟她身后站的不僅僅是蘇家,而且還有薛家,皇后怎么可能真正將自己嫁給三皇子。

蘇清歌借著整理面紗的功夫,視線往高臺上投去——果然不出她所料,這家人還有后招。

皇后語音剛落,蘇清云面前的酒杯就打翻了。

皇后皺起眉頭,“四皇妃,你這是做什么?!”

蘇清云起身上前跪倒在地,“父皇母后見諒,臣媳實在是……臣媳,心里……”

話未落,她倒是掩面落了幾滴淚。

蘇清歌心道,也是個戲好的。

皇后又道:“有一說一,你哭什么?!這種場合成何體統(tǒng),來人——”

“母后贖罪!”秦允墨撩衣起身,“云兒是無意的,還請母后見諒!”

臺上臺下看著這一場鬧劇,還是皇上開口道:“不就是打翻了個杯子嘛,換一個就是,行了行了,都起來吧。”

蘇清云依舊未起身,而是鄭重其事地行了個大禮,“臣媳有一個不情之請,還請父皇允聽。”

這個兒媳婦向來不大敢在這種場合出風(fēng)頭,今日倒也算稀奇,皇上來了興致,“允。”

蘇清云咬了咬唇,似乎是難以啟齒的模樣,她猶疑再三,道:“姐姐曾與臣媳說過私房話,說是心系四皇子,今生倘若不能嫁與四皇子只能一死了之。剛才臣媳聽聞母后所言,竟是打算將姐姐許給三皇子,一時間有些替姐姐驚痛,失了態(tài)。但是思及姐妹情深,便是冒著父皇母后不悅的風(fēng)險,臣媳也要替姐姐說句話,求父皇母后成全姐姐。”

滿堂嘩然。無數(shù)的視線像是刀子一樣朝著蘇清歌射過來,多半是輕視不屑,惦念著自己的妹夫,這樣的女子像什么樣子!

便是皇上聽了這話也露出不悅的神態(tài),嚇得蘇翰連連請罪。

只不過他顫抖的聲線里幾分是怕,幾分是喜,恐怕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

蘇清歌輕輕笑了一聲,她總算明白這一家人的意思了,打著給三皇子擇妻的旗號實則是想將她嫁給四皇子,這樣薛家就成了四皇子的助力。

既不明著為四皇子攬人招皇上猜忌,又順勢抹黑了她本人,讓薛家在四皇子面前矮了一頭,顯得她蘇清云倒是愛惜手足,賢良寬容,這些人真是好算計。

要是之前那個怯弱的蘇清歌,此刻只有忍著滿腔的憤懣委屈被賣的份兒。

可惜啊,誰讓這個殼子里換了個人呢。

大概誰也想不到蘇清歌此刻沒有羞憤而逃,而是落落大方地起身,上前朝著皇上行了個禮,“臣女蘇清歌,見過皇上皇后。”

皇后微微皺眉,與蘇清云交換了一個眼神,不是說是一個膽小如鼠任人宰割的丫頭嗎,此刻是怎么回事?

蘇清歌裝作看不見她們變幻莫測的神情,輕笑道:“讓皇上見笑了,小妹天真,口不擇言,皇上莫怪。”

皇上敲了敲桌子,聲音威嚴(yán),“蘇清歌?那你是真的想嫁給老四嗎?”

蘇清歌微微搖了搖頭,“小妹說笑了,四皇子人中龍鳳,清歌不敢有非分之想。”

蘇清云察覺到她這個姐姐有什么不一樣了,但是皇后交給她的任務(wù)她不敢不完成,只能急切道:“姐姐,你明明就——”

“小妹慎言,”蘇清歌的語氣不疾不徐,帶著幾分溫和穩(wěn)重,即便是打斷了蘇清云的話也只會讓人覺得這是一個在維護妹妹的長姐氣魄,“莫要胡說,父母親自幼教導(dǎo)我們長幼尊卑有序,姐姐豈敢肖想四皇子。”

皇后聽她這樣一說,真以為她是不敢承認(rèn)喜歡老四,反倒來了勇氣繼續(xù)挖坑,“老四媳婦賢良,倘若蘇家丫頭真的有意,皇上自會為你做主,你可不要做出什么傻事啊。”

皇后此人看起來無比嫻淑,但是蘇清歌最為清楚,她獨霸后宮幾十年,絕對是個有手段的,昔日里她念著此人是她心上人之母,一再避讓,而如今,這個人是和她有著血海深仇的敵人!

“皇后錯了,”蘇清歌抬起頭,隔著遙遙遠距,皇后竟被她眸子里的光彩驚了一驚,“第一,臣女為長,小妹為幼,若是皇上皇后想為臣女做主,將臣女嫁與四皇子,那這四皇子正妃的位置,是小妹坐得還是臣女坐得呢?”

蘇清歌不理會蘇清云陡變的神色,繼續(xù)道:“這第二就是,臣女久居別院,與小妹的主院相距甚遠,姐妹縱然情深,相談卻實在是甚少,小妹怕是記錯了。再者,臣女從未見過四皇子,何談傾心。”

她這話說的不卑不亢,倒是隔空打了蘇家一個巴掌。

一旁的薛浩險些將手里的酒杯捏碎,一個二房的女兒住主院,她妹妹生下來的嫡長女倒是住在別院,也不知道受了多大的委屈。

蘇翰自然也聽出了她的言外之意,不由得咬緊了牙齒。

最為平靜的大概就是蘇清歌本人了,他們有他們的計謀,她也有自己的算計,你不仁就休怪我不義,各憑本事罷了。

滿堂竊竊私語中,皇上望著大殿中央不卑不亢的姑娘,輕輕笑了兩聲,語氣頗有些意味深長:“有點意思……蘇卿啊,你有這樣有本事的姑娘,怎么之前都沒聽說過啊?”

蘇翰的后背早就被冷汗浸透了,他一邊怨恨蘇清歌落了他的面子,一邊又想到這個女兒本來就不受重視癡癡傻傻的,今日說出這些話也只能是因為他之前沒有叮囑過。這樣一想,他又不免怨恨上了出這個餿主意的皇后母子以及他那只會推波助瀾的夫人母女。

蘇翰道:“小女喜靜,不喜歡見人……”

皇上“哦”了一聲,也不曉得是個什么意思,不過看起來他似乎對蘇清歌有點興趣,笑吟吟問道:“丫頭,既然今天話說到這兒了,朕就為你做個主,在堂少年英豪才俊,你看上哪個了?朕為你指婚。”

聽了此言,皇后與秦允墨不由得心下震驚,這丫頭到底哪里的好運氣,竟讓她撞上這樣的好事,可惡的是擾亂了他們的計劃!

蘇清歌暗中思忖,這可不見得是一件好事,只怕是皇上有心試探。

但是有一件事情她不得不承認(rèn),婚事是她必須要跨過的一道障礙,與其為人所利用,任人拿捏,還不如抓住這一次的機會,好好為自己謀劃一把。

“婚嫁大事,向來都是父母之命,哪里輪得到臣女自作主張。今日皇上恩典,臣女恭敬不如從命,但是婚嫁一事,臣女仍掛念著先母,臣女母親早逝,雖說二娘待臣女與小妹別無二致,但今日恰好舅舅在場,不若臣女就聽舅舅幾句話吧。”

果然不出她所料,皇上并不知道她舅舅是誰。

“你舅舅?”

薛浩出席道:“歌兒正是末將那薄命的小妹之女。”

“啊……”皇上終于反應(yīng)過來,“蘇清歌竟然是將軍的外甥女?”

他轉(zhuǎn)了轉(zhuǎn)酒杯,視線在伏在地上的老四夫婦身上劃過,暗暗罵了幾句,這夫妻兩個竟然在他眼皮子底下演了這樣一出好戲,真是好計謀啊。

蘇清歌目的達到,也沒有去理會皇上與薛浩的寒暄。

蘇家次女嫁給的是四皇子,她這個嫡長女要嫁的自然不能是普通貴族。

果然,皇上權(quán)衡利弊之后,發(fā)現(xiàn)這個背靠薛蘇兩家的丫頭嫁給他那個病秧子三兒子最好不過。

薛浩自然看不上三皇子,聽到這個消息有些不滿,他還尚未開口便看見他那個不怎么熟悉的外甥女上前一步跪謝龍恩,姿態(tài)從容,似乎沒有一絲不滿。

當(dāng)然沒有不滿,不僅沒有不滿,反而十分滿意。

畢竟,這是她今晚步步為營爭取來的最好的結(jié)果。

蘇清歌沒有理會上座上像釘子一樣扎在她身上的眼神,步履從容地回席坐好,她微微抬起頭,上座上神色蒼白的男人正在低頭飲茶,衣服與世隔絕事不關(guān)己的姿態(tài),似乎這滿堂的恭維道賀都與他無關(guān)。

不管怎么樣,這個男人都不能成為她的敵人。

蘇清歌隱了神情,這盤棋,終于開始了。

鎖梅苑。

蘇清歌握著一杯熱茶,輕輕吹開漂浮的幾片葉子,一副歲月靜好的模樣。

只可惜,她身前站著的人似乎沒有這樣的閑情逸致,王氏的眉宇間是掩飾不住的怨毒,“好你個賤蹄子,竟然敢在宮宴上設(shè)計我們,嫁給一個活不長的病秧子,你還真以為自己是三皇妃了?!”

“二娘,”蘇清歌手中的茶杯砸在桌子上,濺出幾滴熱茶,“說話放尊重些,你罵罵我也就罷了,詛咒皇子,您這是要拉著整個蘇家下地獄啊。”

王氏在自己后院一手遮天口無遮攔慣了,一時間被蘇清歌這樣指責(zé),竟有些慌亂,“你這個死丫頭!不要胡說!”

蘇清歌似笑非笑,“二娘一說話,這屋子里怎么就飄著臭味呢?”

王氏何曾被人這樣擠兌過,尤其是這個被她打罵慣了的丫頭,“你怎么……”

“我怎么?”蘇清歌欣賞著她難以置信的表情,“我怎么變了?”

她站起身,近距離俯視著王氏,似乎又一層密不透風(fēng)的罩子籠在王氏身上,讓她呼吸困難,蘇清歌的語氣冰冷:“托福,這些日子我竟逐漸清明了過來,左思右想,這些年我受了太多委屈,實在是悲從中來難以容忍。”

“不,你不是蘇清歌……”

“我不是蘇清歌又是誰呢?”她歪著頭笑,笑得王氏渾身顫抖,這樣的蘇清歌太陌生了。

“二娘,這是上天看不過去了,又給了我一條命呢。”

何嘗不是又給了她一條命呢?

“賤蹄子就是賤蹄子,”王氏往后趔趄兩步,穩(wěn)了穩(wěn)心神,狠狠道:“你以為你這樣說我就會怕了你!你做夢!你休想從蘇家得到任何東西!”

“好!”蘇清歌應(yīng)聲鼓掌,“你還知道這是蘇家?我是蘇家的嫡長女!你又是個什么東西!”

“你——”王氏最恨別人提她出身,“蘇清歌!”

王氏是花樓出身,能歌善舞,相貌姣好,從無依無靠的孤女到如今的尚書府二夫人,靠得全是一顆七竅玲瓏心。

只可惜,這心肝是裹了糖的砒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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