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在斷龍崖凝成霜刃,韓真呼出的白氣剛離唇就碎成冰晶。少年裹緊補丁摞補丁的灰襖,手指在結(jié)冰的巖壁上摸索。七葉火蓮的血色輪廓在下方三丈處搖曳,根莖纏繞的青銅色讓他瞳孔微縮——那分明是半截露出巖層的棺槨。
“喀嚓!“
冰層碎裂聲驚得韓真后頸發(fā)涼。他本能地攥住腰間柴刀,卻見巖縫中滲出暗紅液體。那些血珠違反常理地向上漂浮,在棺槨表面勾勒出人形凹痕,仿佛有具看不見的尸體正在蘇醒。
山風(fēng)突然裹著腥甜灌入鼻腔。韓真汗毛倒豎,他認得這味道——去年冬獵時,被狼群撕碎的野鹿內(nèi)臟就是這般腐臭。指尖觸碰凹痕的瞬間,整座山崖響起鎖鏈繃斷的轟鳴。
“咚!“
青銅棺槨應(yīng)聲傾覆,九道斷裂的玄鐵鏈如毒蛇昂首。棺蓋滑落的剎那,韓真看到內(nèi)側(cè)密密麻麻的“正“字刻痕,最新一道的橫折勾還泛著金輝,落款日期赫然是他出生那日。
青紫色雷云在穹頂匯聚成旋渦,一柄生銹劍胚自棺中緩緩升起。韓真喉嚨發(fā)緊,他的血液正在沸騰,每根骨骼都發(fā)出玉器碰撞的脆響。當(dāng)指尖觸及劍柄時,時空仿佛靜止——他看到自己倒映在劍身上的右眼變成暗金色,瞳孔中流轉(zhuǎn)著星河湮滅的幻象。
“第九紀元的天道...是錯的...“
沙啞低語同時在現(xiàn)實與幻境中炸響。韓真踉蹌后退,劍胚割破的掌心沒有流血,反而滲出金沙。那些金粒懸浮成卦象,在雷光中顯現(xiàn)出青牛村熊熊燃燒的畫面。
“不!!“
少年嘶吼著撲向崖外,卻被氣浪掀回山洞。遮天蔽日的青翼切開云層,利爪所過之處山石化為齏粉。韓真抱緊劍胚滾進棺槨,青銅內(nèi)壁突然浮現(xiàn)經(jīng)絡(luò)般的紋路,將他手掌死死吸附在“劫“字劍銘上。
“三千年了...“鷹首人身的妖王踏碎山巔,豎瞳倒映著雷云中的虛空裂痕,“天機劍胚豈是螻蟻能染指?“
話音未落,蒼穹突然探出纏滿鎖鏈的巨爪。韓真渾身骨骼發(fā)出不堪重負的呻吟,劍胚卻在此刻迸發(fā)清越劍鳴。一道橫貫天地的劍光自棺中斬出,巨爪齊腕而斷,墨色血液潑灑處草木盡枯。
“這是...斬道之力?“青鱗鷹王暴退百丈,十二狼衛(wèi)結(jié)成的大陣在劍氣余波中灰飛煙滅。他盯著青銅棺槨表面游走的暗金紋路,突然露出狂喜之色:“天人血脈!竟是活著的天人血脈!“
韓真在劇痛中昏死過去。最后一瞬,他看見自己流淌的金沙滲入棺槨,那些“正“字刻痕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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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幕**(視角轉(zhuǎn)換)
青牛村上空懸浮著三百六十五具焦尸。他們被青銅鎖鏈倒吊成星圖,每具尸體的喉骨都在震動,發(fā)出整齊劃一的嘆息:“見劫不避...執(zhí)劍者亡...“
守墓老人踏著血泊走來,燈盞中的幽火突然暴漲。他扯開韓真衣襟,少年心口浮現(xiàn)的劍形胎記正吞吐著雷光。老人臉上蜈蚣狀的傷疤開始蠕動,竟是用古篆刺著“葬己“二字。
“時辰到了。“他屈指彈在燈盞邊緣,青銅清音蕩開漫天血霧。焦尸們突然同時轉(zhuǎn)頭,黑洞洞的眼窩鎖定老人:“時序管理局...已觀測到...悖論節(jié)點...“
“聒噪。“老人跺了跺腳,地底竄出七柄殘劍將尸陣絞碎。當(dāng)他的手掌按在韓真天靈時,四周景象突然扭曲——燃燒的茅屋在回溯,飛濺的血珠回歸傷口,就連飄散的灰燼都重新聚成梁柱。
但在即將復(fù)原的剎那,所有畫面轟然崩塌。老人踉蹌著吐出一口銀血,燈焰中浮現(xiàn)出密密麻麻的金色絲線,正從韓真體內(nèi)延伸向無盡虛空。
“三千因果線...“他渾濁的眼中首次露出驚懼,“此子竟被這么多存在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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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冢疑云**
韓真在鎖鏈摩擦聲中驚醒。他躺在一座倒懸的青銅祭臺上,頭頂是涌動的地火巖漿。數(shù)以萬計的殘劍插在環(huán)形山壁,劍柄均系著褪色的生辰牌。
“這里是劍冢,活人的墳?zāi)埂!笆啬估先擞脽舯K照向巖壁,那些劍痕竟在火光中重組幻化,“你看到的每道劍痕,都是某個修士的一生。“
韓真突然捂住右眼。在他的暗金瞳視界里,所有殘劍都在滴血,巖縫中爬出的不是蟑螂而是縮小的人形骷髏。最可怕的是正東方那柄生銹鐵劍——它沒有影子,卻在虛空倒映出另一個自己。
“握住它。“老人語氣帶著蠱惑,“若你能拔出這柄無影劍,老夫便告訴你青鱗鷹王屠村的真相。“
當(dāng)韓真指尖觸到劍柄的剎那,整座劍冢突然震顫。所有殘劍自動出鞘三寸,劍鋒所指的地面滲出黑血,漸漸凝成八個觸目驚心的大字:
**“見劫不避,執(zhí)劍者亡“**
地火巖漿在此刻倒卷,化作赤龍撲向祭臺。守墓老人狂笑著展開雙臂,臉上的“葬己“刺青開始剝落:“好!好!好!九劫劍經(jīng)等了七百年,終于等到能引發(fā)葬道天劫的...“
他的狂笑戛然而止。韓真手中的無影劍突然調(diào)轉(zhuǎn)方向,劍尖直指老人眉心。少年右眼的金色瞳孔中,映出對方體內(nèi)蜷縮的十二道猙獰魔影。
“原來你才是災(zāi)劫。“韓真聽到自己發(fā)出陌生的清冷聲音,手中劍已貫穿老人咽喉,“三百年前就該死透的...天劍閣叛徒謝孤鴻。”
(接下來將揭開劍冢實為時間牢籠,每個修士都是被困在循環(huán)中的觀測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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