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場里熙熙攘攘的人從我身邊走過，有一些人還會用奇怪的目光看向我，但是我現在沒心思理會他們。
我坐在女士內衣店鋪前的椅子前，沉默地看著前面的店鋪。我知道我現在像個變態，我也覺得我是個變態。
手機嗡嗡地響了兩聲，是她發過來的地址和房號。
“嗶嗶，306房，雙床房，還有大浴缸！我先洗澡了，你快點買哈，over。”
“唉……”我把手機息屏，我也許就不該來這里。
里面的女店員也探頭向我看來，眼神中帶著好多情緒，我躲開視線低下頭去，不敢與她對視，我擔心下一刻就會有保安或者是警察過來抓住我，帶到審訊室質問我。我覺得再坐在這里繼續看女士內衣店的話我肯定也會被其他什么人報警抓走吧，但這時候背過身去是不是看起來更心虛，更可疑？
“那個，先生，請問您有什么事情嗎？看您在這里坐很久了……”里面的店員走了過來。
“我……那個……我需要買一套內衣。”我覺得張嘴都十分困難。
“我們這里……是女士內衣店哦。”
“是的，是女士內衣……”
“啊？”店員的表情明顯變得僵硬，我連忙擺手。
“不是不是……”我簡單地解釋了一下她出來玩但是沒帶內衣的事情，越說越覺得像是在扯謊，這些事情太離譜了，聲音也越來越小。。
但店員的表情漸漸舒緩了起來，剛剛我以為她下一秒就要大喊了。“啊哈哈哈哈哈，原來是這樣嗎？我還以為您是有什么其他事情呢。”
“啊？你不覺得我在扯謊嗎？”我愣了愣，尷尬說道。
“先生不需要因為這種事情擔心啦，其實我們偶爾也會遇到這種情況，因為來游玩太興奮了嘛，可以理解，不用覺得尷尬，您直接進來購買就好。”
“您在這里看我們店鋪有段時間了，要不是因為您穿著校服我都準備報警了。”
“啊，好的，不好意思。”還真的打算報警啊……
我與店員一起進去，各種花樣的內衣讓我不禁扭過頭去，我并不是沒見過女士內衣，但進內衣店尚且是第一次，更何況是給人買呢？。
“先生，請問您覺得哪款比較好呢？”
居然我喜歡哪款，這個實在問題太奇怪了。
“不知道。”
“那罩杯呢？您知道她的罩杯嗎？”
我哽了一下，只能搖了搖頭。
“那您女朋友平時穿哪款呢？”
“……我不知道她穿什么，我們也不是男女朋友。”
“欸？不是男女朋友關系就讓您來買內衣嗎？”店員楞了一下，我點點頭。
“這樣呀~她一定很相信你吧。”店員的語氣聽上去有調侃，有八卦，有好奇，但我不知道該如何回應和解釋，也許我就應該隨便買一套然后立刻就跑，我開始后悔說話了。
“我問一下。”
消息發送過去，小半天沒有回復，又打了電話過去，還是小半天沒有接通。看著偶爾經過的客戶用懷疑的眼神看著我，要是這個時候有角落的話我肯定會鉆進去的。
我估計她應該在洗澡，但這里我是一秒都呆不下去了，我雖然看過她的泳裝，但我對大小尺寸沒有概念，我想差不多比劃一下，但是感覺又太變態了。
“她比我矮一點，大小……大小……”最后還是比劃了一下。
店員露出一種奇怪的微笑，說道：“好的，您很不適應這里吧，那麻煩您在門口等一等吧，我給您裝好之后再讓您進來付錢。”
“呼……”除了店面我終于能松口氣了，感覺再在店里呆下去，不用別人來，我就要給自己抓走了。
店員喊我進去付錢，她的微笑很燦爛，服務態度十分好，還幫忙用黑色塑料袋套在外面，我特別感謝這位店員。
敲了敲門。
“哪位？”
“我。”
門咔嚓一下打開一條縫，伸出手把我扯進來，我的手臂還被鎖頭磕了一下。
“你干嘛？做賊還是銷贓呢？”我摸了摸被鎖頭磕到的手臂，轉頭看向她，頭發裹著毛巾，看起來像是宗教者戴的白色的尖帽子，身上還穿著白色的大浴袍，窗簾還拉得死死的。
“抱歉，剛剛在洗澡沒看見你的信息~你買到了嗎？”
“買到了。”我把黑色塑料袋遞給她。
“你這就知道我的大小了嗎？好變態啊。”
“隨便買了兩套。”
“大小不對很不舒服的好不好？”
“你也沒多大好不好。”
“放屁。”
“差不多夠回去就行了，你快去換吧。”我繞開她往房內走去，我需要休息一下，坐了幾個小時的車跑到海邊，然后發生了各種事情，我現在已經身心俱疲了，需要躺一下。
她哼哼了一下，拿著袋子往衛生間走去。
我把手機充電線插上，現在已經很晚了，是沒有回家的車了，應該是要趕上明天最早那班車吧，但回到學校估計也要中午了。
我翻身閉眼仰躺。
不一會兒，我就聽見衛生間傳來開關門的聲音。
“喂。”她走到我身邊踢了我一腳。
“大小不合身嗎？”我沒有抬頭，沒有睜開眼睛。
“稍微小了一點，但動作不激烈的話就還行。”
“能穿就行。”
“喂。”她又踢了我一腳。“你喜歡這個類型的嗎？”
“？”我抬起頭來，她還穿著浴袍，把手從后面伸出來，手里拿著一套內衣，那種用法的內衣，是……很省略的設計，甚至可以說是該遮的都沒遮住。
“噗咳！”我突然感覺被口水狠狠地嗆到了，似乎是被嗆到氣管里面，一口氣喘不上了，開始瘋狂咳嗽，臉都憋熱了。她連忙扔下那套內衣，爬上床來把我扶起給我拍后背。
“好了，沒事了。”緩和了之后我稍微躲開了一點，剛剛咳嗽得太厲害，現在嗓子很刺痛。“另一套呢？”
“另一套是正常的，已經里面穿在里面了。”她稍微拉開浴袍給我看了一眼，里面是一套普通的灰色運動內衣。“別激動，逗逗你而已，你的聲音聽起來是被叉子拉過一樣，別把自己咳死了。不過你怎么會買這種？”
她盯著眼前這個內衣，過了一會兒露出奇怪的笑容：“你想看我穿這個嗎？”
“不，不是我買的。”這種誤會我需要解釋。“我讓店員隨便挑選了兩套，這兩套都是店員選的。”
“誒……這樣啊……”她的眼睛瞇了起來。
“我發誓是真的。”
“嗯哼？我沒說不相信你啊。”她把床頭的礦泉水擰開遞給我。
“謝謝。”喝了幾口，終于緩過氣了。“我明天拿去退掉。”
“得了吧，這次還是店員幫你拿的，再讓你拿著這個進去你怕不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吧。”她一屁股坐床上，用調侃的語氣說道。“剛剛看見我也嚇了一跳，我還以為你要圖謀不軌呢。”
“那我去扔掉。”
“別啊，我也是第一次看見情趣內衣的實物呢，讓我研究一下。”
“哈？”
撿起扔在床邊的情趣內衣，她舉起了放在燈光下面，不禁嘖嘖贊嘆。“哇，太色了！這根本什么都沒遮住吧，全都露出來了呀。”她伸手放進去“哇！還是透的！”
我又被水嗆了一下，扭過頭去咳嗽。
“你怎么那么熟練啊？”
“你沒看過小網站啊？視頻里面有人穿過，我早就覺得好奇了。”
“什么小網站？”
“怎么？很奇怪嗎？”她回頭看向我：“對這種事情感到好奇是人類的本能哦，你別告訴我你沒看過。”
“我確實沒看過。”這是純純的污蔑。“你在這里研究這個沒問題嗎？”
“沒事啦，反正這里只有你，而且說得你不感興趣似的。”
“我不感興趣。”
“真的不感興趣就不會故意把頭扭過去避開啦，明明是有興趣的但是又嘴硬，你很悶騷哦。”
“我不是嘴硬，我是要臉。”
“你要摸摸看嗎？這個布料還蠻舒服的誒。”
“你認真的嗎？”
她爬到我身邊，把手套在那套情趣內衣里面，往我的脖子伸，給我嚇得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但想去剛剛她說的不感興趣就不會扭過頭去，我犟了起來，硬在原地一動不動。
“很舒服吧。”她拿著情趣內衣伸手在我的脖子上滑動。
“你再硬撐著脖子就要爆炸了。”她伸手一拍我的脖子。“舒服嗎？”
剛剛脖子耿得太狠了，什么都沒感受到，我只能僵硬地點點頭。
“是吧是吧！”
“那你打算拿這套內衣怎么辦？”既不扔掉也不退掉。
“嘿嘿嘿，我要收起來。”
“不如還是扔掉吧。”
“你第一次送我禮物就要自己扔掉啊？好過分~”
“誰會送這個給別人當禮物啊……”
“你管我哦。”她從衛生間把盒子拿了出來，好好折好放了回去，爬回自己的床上。
“快給我去洗澡，一身油煙味，洗完澡早點睡，現在已經沒車了，明天我們還要趕早班車回去呢。”
我聞了聞自己的衣服，確實又一股油煙味，應該是剛剛燒烤的時候染上的，是我不喜歡的味道。
我又做夢了，我總是能記住自己做的夢。
這次的夢里還有她，我是沒有想到的。
我們在夢里并不熟識，但是卻在一棟大廈里一同潛入，我們似乎是在尋找什么東西。經過各種奇怪的搜尋潛入，終于在一個房間里我們找到了奇怪的黑盒子。我也不知道我們為什么要搶這個，但我們似乎就是有這個任務。突然拿到黑盒子之后就開始警鈴大作，無數的人向我們撲過來，我們瘋狂向外面逃竄，最后我們爬上天臺，飛身跳出高樓，扒住來接應的直升機。
真是一個奇怪的夢。
我們五點多就醒來了，確切來說是我。我就算是做夢，睡眠也會特別淺，鬧鐘響起的第一個鈴聲循環還沒結束就把我從夢里拉起，起身整理了一下身邊的東西塞進包里，但沒想到隔壁床的她醒得也很快，似乎是被我的動靜吵醒的，雖然我很小心地減少發出的動靜。。
“早上好~”早上好的好字接了個超級大的哈欠，利落地翻身起床，動作流暢地讓人覺得驚奇，還接了一個懶腰，我還以為她是那種會賴床的人。
“你看著我干嘛？”似乎是注意到我的目光，她一臉困惑地看著我。
“沒想到你醒那么快而已。”
“干嘛？不賴床你還不滿意了？”
“賴不賴床我不知道，但你的睡姿肯定不好。”
過肩的短發變得亂糟糟的，很有剛剛睡醒的……風味，穿著睡覺的浴袍也解開了，內衣褲都露出來的。
她低頭一看，臉一紅，歘一下把浴袍拉了回去。
“色狼。”
我很難想象昨天還抓著情趣內衣研究的人會罵我色狼。
“對不起，快點換衣服吧。”
“出去。”
“我去衛生間就可以了吧，你還要趕我出去？”
“變態。”
“好好好，我出去。”我舉手表示投降，我穿著校服睡的，也不是很在乎頭發有沒有變亂。只是衣服上的油煙味依舊還沒散掉，這讓我很難受，先下樓吹風散一散吧。
清晨海邊的天空是灰青色的，還帶著淡淡的薄霧，而海那邊的天空還是深色，看向還是深青和深藍的海岸線，就像是一口老井在呼喚我。趴在欄桿邊，任微涼的海風清洗著我的身體。
不知道她在干什么，反正在她下來的時候，深色的海岸線已經變成灰藍色了，天快徹底亮了。
“好好看啊。”
“嗯。”
“我不想要火葬。”
“你要在一大早聊這個嗎？”
“你想想，火葬是不是就是做燒烤材料，還要被烤壞！這也太慘了。要不你來烤我吧，把我烤好吃一點。”
“這是犯罪。”
“那我跳海吧，一鯨落，萬物生，我能滋養一個生物種群也很浪漫啊。”
“在滋養生物種群之前你會先被泡成巨人觀吧？”
“也是哦，那太惡心了。”
我們看著慢慢亮起的大海，直到天空完全亮起
“再聊下去我們就要趕不上第一班車了。”
“怕啥呀，時間還是很充裕的。”
說是這么說，但我們還是開始緊趕慢趕地倒了車站，期間我們都沒說什么話。
“真好啊，又少一個想去的地方了。”上車前，她回頭看向站臺后的風景。
聽到這句話我愣了愣，我突然意識到，每一次的死前愿望，都是在減少她對這個世界留戀和遺憾，當她一個又一個的遺憾消失，她會變成什么樣？
這個問題的答案我不知道。
“快要期末考試了吧。”
“對。”
“考完試就是暑假了欸。”
“對。”
“你暑假肯定是宅在家里不出去吧。”
“對。”
“你除了對就沒別的能說的嗎？”她皺眉嘟囔著。
“……考完試你想去什么地方，我陪你。”車到了。
她愕然回頭，列車站響起了提醒乘客上車的聲音。
“再不上車門就關了。”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