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兄，我便知你會來”

瀟雅一縷青絲被山風吹得凌亂飛舞，唇邊噙著一抹淺笑，對于謝寂白的到來并不外意。

謝寂白目光在觸及瀟雅時微微一凝。

“畢方，你收服了？”

瀟雅笑而不語，只是輕輕抬起手，掌心浮現出一縷赤色火焰，轉瞬即逝。

謝寂白正欲上前，忽覺腳下傳來異樣。他低頭一看，地面不知何時已浮現出一道的陣法紋路，金光流轉，將他困在其中。

“瀟雅！”謝寂白厲聲喝道，卻為時已晚。

一陣天旋地轉，眼前景象如浮光掠影般飛速變幻。待他穩住身形，已置身于逍遙宮的大殿之中。

“師兄，你真的還活著......”

熟悉的聲音傳來，謝寂白抬眸望去，只見一眾同門弟子站在殿內，神色各異。小師妹云苓眼眶泛紅，欲言又止；二師弟眉頭緊鎖，目光復雜；還有三師弟、四師妹......昔日同門，如今卻像是隔了一層無形的屏障。

他們看向謝寂白的目光有震驚，有憐憫，有厭惡。

“師兄......你怎么變成了這個樣子？”云苓怯生生地問道，不止是她，在此地的所有人都感覺到了謝寂白的變化。

謝寂白沒有回答，只是冷冷地掃視眾人，最終將視線定格在瀟雅身上。

“你將我騙出來，究竟想做什么？”謝寂白的聲音低沉，透著刺骨的寒意。

瀟雅緩步上前，眼中閃過一絲不忍，但很快又被決絕取代。

她輕聲道，“師兄，對不住了，你娶的妻子，可不是普通的妖，是世間僅存的一只冰鸞鳳鳥”

謝寂白手指不自覺地攥緊，“所以呢？”

“她本命數將盡，氣運將竭，若非有人改了她的命，她早就消散于天地間了”瀟雅繼續說道。

她的語氣漸漸凌厲，“掌門與十二宮已經聯手，今日勢必誅此大妖，她的死已成定局，我......是在救你”

“救我？”謝寂白冷笑一聲，眼中寒意更甚，“你引我下山，無非是怕我壞了你們的事，蕭無辰一向自視清高，二十多年前，便想殺她，以正他逍遙掌門正道魁首之虛名”

“師兄！”瀟雅忍不住開口，“你為何執迷不悟？連掌門也出言辱罵，她本就是妖，而你是人，人妖殊途，更別說如今人妖兩族關系勢如水火”

謝寂白目光如刀，掃向瀟雅：她從未害我，也從未害人，反倒是你們——他頓了頓，“步步緊逼，不留余地”

“師兄，你要怪就怪，她是妖，偏偏還是最后一只冰鸞鳳鳥，是這世間，容不下她，今日我若不將你引出來，難不成要看著你和他一起死？”

殿內氣氛驟然緊繃，仿佛一根繃到極致的弦，隨時可能斷裂。

突然殿外一陣鐘聲響起，如驚雷炸裂，震得檐角銅鈴叮當作響。謝寂白廣袖翻飛，猛地轉身望向殿門方向，眼中寒芒乍現。

“誅妖令開，鬼伏鐘響......”謝寂白修長的手指不自覺地攥緊。

“已經開始了......”瀟雅的聲音輕若嘆息，卻字字如針，”師兄，來不及了”

“讓開”謝寂白的聲音冷得像淬了冰。

瀟雅不退反進，纖纖玉指按在腰間劍柄上，嘴角勾起一抹苦笑：“十年了，師兄還是這般執拗，她話音未落，殿內數十名弟子已齊刷刷拔出佩劍，寒光交織成網，將謝寂白團團圍住。

“師兄，抱歉”為首的青衫少年聲音發顫，“師命難違”

“師兄，抱歉，我不能看著你誤入歧途”

“對不起了，大師兄！”眾人齊聲喝道，劍鋒直指謝寂白。

謝寂白環視四周，這些昔日同門的面容熟悉又陌生。他忽然低笑一聲，笑聲里帶著說不盡的蒼涼：“瀟雅，你非要如此相逼？”

“師兄，這次情況不同，想要那妖女命的人啊，不是掌門，掌門也只是奉命行事，背后之人，不是你我可以得罪得起的，而我你只需困住你三柱香時間，不讓你犯傻而已，你若在那里，必會對那妖女拼命相護，屆時，難不成你要和她一起死？”

謝寂白向前走一步，剛觸上那道法陣，手心便傳來一陣劇烈的疼痛，他反不懼，握了上去。

隨后，謝寂白的目光掃過眾人，最后停留在瀟雅的身上。

“你覺得，這陣治能困住我多久？”謝寂白開口之際，眉心出現一道金紋。

瀟雅大驚，只聽見謝寂白大喝一聲道，“忘塵——劍來！”

塵封己久的忘塵劍，被封于一處冰湖，十年未出鞘，在聽到主人召喚之時，百里外的冰湖轟然炸裂，一道青光破空而起。所過之處云層撕裂，山巒震顫。殿中眾人尚未回神，不出半刻，一把帶著寒光的劍，出現在了謝寂白。

忘塵劍重新回到謝寂白手中，興奮的整個劍身都在顫抖。

所有弟子見狀，隱隱緊張起來，謝寂白當年一舉奪魁的場景歷歷在目，僅一劍便劈開魍魎山，破最強殺伐之劍斷淵，忘塵劍仙，又豈是浪得虛名。

剛才他們都感應到了，謝寂白周身靈氣全無，只是沒想到，即便謝寂白已成一介廢人，依舊可以召出忘塵，謝寂白來時未曾握劍，所有人都以為他已經不能握劍了，如今看來不是不能，而是他不想，那把劍上，有著太多沉重的東西。

謝寂白輕撫劍上的細紋，忘塵對他而言意義非凡。

浩蕩的劍氣下，法陣應聲而碎。謝寂白凌空握住劍柄的剎那，整座大殿的地磚齊齊龜裂。

“我要去救我的妻子，請諸位讓道吧”謝寂白聲音很輕，卻讓所有人脊背發寒。

“攔住他！云苓大喝一聲，數名弟子立刻上前阻攔。

謝寂白眸中寒光一閃，手中長劍出鞘，劍鋒所過之處，空氣仿佛被撕裂。他不再留情，每一劍都帶著凌厲的殺意，硬生生在人群中劈開一條路。

“師兄！你真的要為了一個妖女，與整個師門為敵嗎？”云苓倒地哭著喊道。

謝寂白腳步微頓，卻沒有回頭。

瀟雅在最前，被謝寂白一道劍氣傷的最后，她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望著那道身影，她幾乎是吼了出來，“值得嗎？為了她，為了一只妖，叛出宗門，拋棄一切真的值得嗎？”

為了她，你叛出宗門，十年不歸

為了她，你拋棄名利，放棄一切

為了她，你要與整個十二宮門為敵，甘愿赴死嗎？

瀟雅的聲音帶著恨意，恨蘇念搶走自己愛了半生的人，恨她將謝寂白變成現在的樣子，如果蘇念沒未出現該多好，她的師兄，永遠那個驕傲的，眾人所羨慕的劍道天才。

謝寂白停下腳步，望著瀟雅，“從來沒有值不值得，她不是你口中的妖物，不需要權衡利弊后的選擇，她是我此生唯一的摯愛，只要是與她有關，刀山火海，我亦闖得”

瀟雅望著謝寂白絕決離開的身影，眼角流下一行淚，她說謝寂白變了，那雙眼睛不似曾經那般明亮，歷經了諸事滄桑，將謝寂白的驕傲磨平，可他方才拔劍之時，似住日一般挺拔如松，一身傲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