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寂白還是魂體，他一直在不遠處看著以前的自己，原來十年前，他們便已經見過，他都想起來了，也難怪自己第一次見到蘇念總有一種很熟悉的感覺，難怪當時的蘇念會那么輕易相信一個捉妖師，那蘇念是認出自己的了嗎？

可笑自己沒能認出她，兒時很多事情，他不知為何，竟都不太記得了，就連蘇念在他記憶中的樣子，他也記不清了，如今就連蘇念再次出現在他的面前，自己也沒認出她。

三世幻境再一次破碎重組，眼前的景象如同碎裂的琉璃，片片剝落，最終化為虛無。謝寂白猝不及防地跌入一片虛空，身體重重摔在地上，疼痛讓他倒吸一口涼氣。他掙扎著站起身，眼前的景象卻讓他心頭一震——蘇念，一身白衣，靜靜地站在不遠處，目光淡漠地看著他。

“蘇念！”謝寂白幾乎是本能地沖了過去，這一次，他的身體沒有像從前那樣從她的身上穿過，而是實實在在地觸碰到了她。他緊緊抱住她，生怕她再次消失。

“我終于……終于找到你了。”他的聲音顫抖，對不起，我一開始沒有認出你，我們出去好不好？”

然而，懷中的蘇念卻輕輕推開了他：“你找錯人了，我不是她。”

謝寂白一愣，隨即松開了手，眉頭緊鎖：“什么？那蘇念在哪？你又是誰？”

“我就是蘇念。”

謝寂白一時語塞，半晌才苦笑道：“我讀書少，你不要騙我。”

“我沒有騙你。”蘇念依舊平靜，“我確實是蘇念，只不過是被塵封了記憶的那個蘇念元神殘念，不是你認識的那個罷了。不過，我們確實是一個人。”

謝寂白只覺得頭疼欲裂，仿佛有什么東西在他的腦海中翻攪。他搖了搖頭，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不管了，管他三七二十一，反正都是蘇念，先將她帶出去再說。

“你先告訴我，怎么把你帶出去。”他急切地問道，“這是因你而生的幻境，你知道怎么出去的對吧？”

蘇念的目光微微閃動，隨即垂下眼簾，說道：“擊敗鏡靈，你就可以出去。”

“我問的是，怎么把你也帶出去啊！”

蘇念卻搖了搖頭，語氣堅定：“我不打算出去，無極海的生靈皆因我而死，我本就不該存活于世了，你自行離開便是。”

謝寂白心頭一緊，察覺到她話語中的異樣，追問道：“你還記得我是誰么？”

蘇念淡淡說道：“不知道，我只不過是一處被塵封的記憶，她的一絲元神幻像罷了，只不過，我不愿醒，她也會死。”

謝寂白的拳頭緊緊攥起，指節發白。他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怒火，沉聲道：“既是如此，那你也沒資格替她做決定。我找了她十年，絕不可能讓她死在這里。活不活，讓真正完整的蘇念到我面前說！”

“竟如此，我送你九泉之下，與她慢慢說，如何？”一陣陰冷的怪笑聲突然在空氣中回蕩，仿佛從四面八方傳來，令人毛骨悚然。

蘇念的臉色微微一變，迅速站到謝寂白身前，低聲道：“她來了！”

“什么來了？”謝寂白警惕地環顧四周。

“當年九重天那位神女怨氣所化的鏡靈，如今她很強大。”蘇念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如今你也只不過是一縷魂魄，沒有勝算，先跑吧。”

謝寂白還未反應過來，四周的空氣驟然變得冰冷刺骨，原本虛無的空間開始扭曲，黑暗如同潮水般涌來，將兩人團團圍住。遠處，一道幽綠色的光芒逐漸顯現。

謝寂白心中一沉，反而上前一步，擋在蘇念身前，轉身對她說道，“我豈會丟下你一人逃走”

話音未落，那道幽綠色的光芒驟然暴漲，化作一道巨大的虛影，懸浮在半空中。鏡靈的面容模糊不清，只有一雙猩紅的眼睛死死盯著兩人，嘴角勾起一抹猙獰的笑意：“你們一個也走不了”

隨著她的話音落下，四周的黑暗驟然收縮，化作無數黑色的利刃，朝著謝寂白和蘇念疾射而來。蘇念迅速抬手，掌心凝聚出一道淡藍色的光芒，形成一道屏障，將那些黑色利刃盡數擋下。

但很快鏡靈持續不斷的猛烈攻擊下，那道藍色屏障上逐漸浮現出幾道細微的裂痕，隨著鏡靈最后一擊落下，那道藍色屏障發出了清脆的破裂聲，瞬間碎裂成無數片。屏障破碎的瞬間，謝寂白眼疾手快，一把將蘇念緊緊地摟在懷中，然后迅速側身滾開。

下一刻，一把寒光閃閃的鏡刃如閃電般抵在了謝寂白的脖子上，與此同時，蘇念也被無數鋒利的鏡片困住。

“小仙君，你想出去么？”鏡靈的聲音在謝寂白耳邊幽幽響起。

“死妖怪，你會有這么好心？”

鏡靈嘻嘻一笑，“其實呢，我倒還是挺欣賞你孤身一人便敢闖進此地的勇氣。不如這樣吧，我告訴你一個能讓你活下去的方法，如何？”

“滾！我才不想聽你的廢話！”

鏡靈沒有理會謝寂白，繼續說道，“三世幻鏡如今本就是她的執念與恐懼所化，鏡靈指了指蘇念，是她內心最不愿意面對的，無極海域上萬生靈的死，皆是她一人造成的，她若不救那個少年，便不會如此了，有這件事在，她注定走不出這三世幻境。

但你不一樣，你可以走出去，你只要……

鏡靈突然靠近謝寂白，聲音變得狠厲，帶著刺骨的寒意：“殺了她便可。她死了，執念消散，這三世幻境自然便破了。”

“當然，她剛剛說的那個擊敗殺了我方法也可以，”鏡靈的聲音帶著幾分譏諷，“只不過，你如今怕是沒那個本事吧？畢竟你現在只是一抹魂體，你的劍還在外面呢？拿什么殺我？呵呵……”

“忘了告訴你啊，小仙君，我數千年前吞了無數魂靈，只差一步吞她的元神，便可化形了，她可有萬年道行呢！等我出去后，定是要大開殺戒的，屆時生靈涂炭你又當如何？你殺了她，她的元神逍散于天地，我也拿不到啰，你還可以出去，是不是很劃算”

“小仙君，你要如何選，鏡靈靠近謝寂白，在他耳邊說道，你們不是瞞口蒼生道義，說眾生為首嗎？殺了她，你就可以出去，免去一場血災，該怎么選在你身上”

謝寂白看了一眼蘇念，蘇念似是想說什么，最后卻未曾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