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環科技大廈頂層的量子糾纏燈在暮色中亮起，128個懸浮棱錐體將黃浦江的粼粼波光折射成漫天星河。我站在全息投影調試臺后方，看著宴會廳中央那只振翅欲飛的金色鳳凰——它每片羽毛都由三千萬條發光粒子構成，此刻卻在第七節尾羽處出現了0.3秒的延遲。

“林總，深空系統自檢完畢。”耳機里傳來Zero的機械音，這個我親自編寫的AI助手正在云服務器陣列中穿梭，“但量子中繼站傳回的數據流里有0.0007%的異常代碼。”

我摩挲著西服袖口的石墨烯傳感器，特制面料傳來細微震顫。這是母親臨終前送我的“戰甲”，她說當布料開始預警時，說明有人正用納米級的視線窺視我的虹膜。

“林深！”張明遠端著香檳走來，定制西裝在他健碩的肩頭繃出完美弧度。這位斯坦福高材生三個月前還穿著格子襯衫在機房啃漢堡，如今連微笑都像是用游標卡尺丈量過的標準角度。

水晶杯相碰時，我注意到他食指第二關節有0.5毫米的錯位。這是軍用義體常見的安裝瑕疵，上周在機房看見他挽起袖子時，那里分明還是健康的小麥色皮膚。

“為我們改寫人類未來的深空系統干杯。”張明遠仰頭飲盡香檳，喉結滾動時頸側浮現細密的電子紋路。我假裝抿酒，納米機器人卻在舌尖析出異樣——這杯液體里混著石墨烯追蹤器。

宴會廳突然陷入黑暗。那只本該翱翔的金鳳突然坍縮成血色光點，在賓客驚呼聲中重組為一串十六進制代碼：0xDEADBEEF。我的太陽穴突突跳動，這是十五年前姐姐留下的最后涂鴉，在她被雨水浸泡的素描本第三十七頁。

“系統過載！”張明遠的聲音裹著恰到好處的驚慌。他抓住我手腕的力度卻像是液壓鉗，植入皮下組織的微型警報器開始灼燒神經末梢。全息幕墻突然爆出雪花噪點，量子糾纏燈在空中拼出四個血紅大字：不要相信。

我的視網膜掃描儀在混亂中捕捉到詭異畫面——張明遠后頸處閃過軍用接口的藍光，那是“燭龍計劃“特供的量子通信模塊。三個月前他說去三亞度假時，我分明監聽到海南軍用機場的電磁信號。

“深空需要重啟！”我甩開他的手沖向中控臺，特制皮鞋的碳纖維鞋跟在地面擦出火花。全息投影突然具象成液態牢籠，那些流動的代碼像毒蛇纏住腳踝。賓客們的尖叫變得失真，他們的全息禮服正在吞噬真實肉體。

Zero的警報在耳蝸深處炸響：“檢測到量子隧穿效應，建議立即......”聲音突然扭曲成少女輕笑，我后頸寒毛倒豎——這是姐姐出事那天，躲在閣樓偷吃冰淇淋時發出的笑聲。

張明遠的身影在數據洪流中忽明忽暗，他的虹膜浮現出軍用級的紅色光暈：“交出深空系統的虹膜密鑰，林總。”西裝撕裂處露出合金骨骼，機械手指彈出的等離子刃切開數據牢籠，“燭龍計劃需要完整的量子計算機，不只是你養在云端的AI寵物。”

我扯開領帶擲向空中，石墨烯纖維瞬間展開成電磁網。血色代碼在屏障上撞出漣漪，隱約顯出一張少女的臉。十五年來夜夜入夢的眉眼，此刻正在量子領域凝視著我。

“警報！地下97層檢測到量子漲落。”Zero的聲音恢復機械質感，但多了某種陌生的震顫。全息牢籠突然崩解成鳳凰羽毛，每一片都映著不同時空的畫面：我抱著渾身焦黑的姐姐跪在雨中，某個實驗室里漂浮著少女的大腦切片，穿著白大褂的背影正在操作意識上傳裝置。

張明遠的等離子刃抵住咽喉時，我對著虛空輕笑：“你確定要的只是女媧計算機？”他金屬面龐閃過一絲裂紋，這個微表情被我西服上的納米傳感器永久記錄。宴會廳地板突然化為數據流，我們墜向深不見底的量子深淵，頭頂最后的光明里，Zero的聲音從所有電子設備同時涌出：

“姐姐在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