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懷音躺在床上，身旁的侍女早已熟睡，她卻翻來覆去的睡不著。

想到那些文字說她是反派，她雖然不懂反派是什么，不過根據那些文字說的可以推斷出，應該是和妖魔一類的東西。

還有母親，母親為何會撒謊呢？

她想不通。

又想起白日里殷無道的話，龍懷音此刻突然意識到，正道憑什么是正道呢？

沒有人生來就高人一等，殷無道魔宮中的這些人并不是生來就低賤，他們生為魔族不是他們所能選擇的，正道卻因為他們生來是魔族就一棒子打死，這和妖魔鬼道有什么區別？

還有瑤光，她做的就是對的嗎？只有龍懷音知道自己的委屈，而在其他人眼里她就是與魔道為伍的壞人，沒有人會理解她。

既如此，那修鬼道又何妨？

想到此處，龍懷音從床上翻了起來就往門外走去，沒想到剛開門就和門外的某人撞了個滿懷。

“想通了？”殷無道挑了挑眉。

“你怎么在這？”龍懷音揉揉撞得生痛的鼻子，心說這人怎么這么硬。

“自然是怕懷音上神你半夜里想通了找不到吾，所以在此恭候。”殷無道聲音中帶著笑意，距離太近，龍懷音甚至能感受到他輕緩的鼻息，還有風中飄著若有若無的松香，是從殷無道身上散出的。

“懷音上神，你想通啦？”殷無道身后突然冒出一個毛茸茸的腦袋。

見殷無嵐從身后出現，殷無道頓時臉色一黑：“你怎么在這？”

“哥哥你都在這我怎么不能在這？”殷無嵐沖著他吐了吐舌頭，然后飛快跑到龍懷音身后，“懷音上神，哥哥兇我。”

“……”殷無道臉更黑了。

龍懷音忍不住笑了一聲，揉揉殷無嵐那手感極好的腦袋，說道：“小嵐，日后不必再喚我懷音上神，我已不是上神了。”

“唔……”殷無嵐撓撓腦袋，“那我喚你什么？”

“隨你開心。”

“哦！”殷無嵐眼睛一亮，“那我知道了，娘親！”

“噗！”一旁的殷無道差點噴出一口老血。

龍懷音也有些尷尬，正想說話卻聽殷無嵐道：“可以嗎，我從小就沒有娘親。”

一句話讓龍懷音沉默了，原本到嘴邊的話又被她吞了下去。

“瞎喊什么？”殷無道趕緊拍了下殷無嵐的腦袋，“喊姐姐！”

“哦。”殷無嵐委屈巴巴的捂著腦袋，睜著水汪汪的大眼睛看向龍懷音。

龍懷音哪見過這架勢，連忙道：“你喜歡喊什么就喊什么。”

“不行！”殷無道大喊一聲，脖子紅得像煮透的蝦子一樣，“小嵐喊你娘親……那吾喊你什么？”

“哥哥也喊娘親。”殷無嵐笑瞇瞇道。

這下輪到龍懷音尷尬了，她連忙咳嗽兩聲，“咳咳……魔尊直呼我名就行。”

“唔……好吧。”殷無嵐看看龍懷音，又看看自家哥哥，然后開心的撲向龍懷音的懷抱，“娘親！”

“哎。”龍懷音看著自己懷里的小不點，不明白自己怎么莫名其妙當了娘。

“咳……那這幾日你先休養，待你傷好些我帶你去鬼界。”殷無道臉上有些發燙，說完便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娘親。”殷無嵐抬頭看著龍懷音，大眼睛忽閃忽閃的，“嵐兒晚上可以和你住嗎？”

“……好。”龍懷音實在不知道怎么拒絕這小東西。

七日后

殷無道本是不想帶殷無嵐一起的，但耐不住他的死磨硬泡，于是三人一同前往鬼界。

等抵達鬼市時天已經黑了，四下掛起紅色燈籠，街市上人來人往好不熱鬧。

“這就是鬼界？”龍懷音有些懷疑的看向殷無道，這街道上的分明都是活人。

“這是鬼市。”殷無道搖搖頭，“鬼界與人界的交界處，子時鬼門大開，卯時鬼門關閉，期間可去往鬼界。”

“現在才戌時，時候還早，可以先在此地逛逛。”殷無道從懷中掏出一袋銅錢遞給龍懷音，“這是人間貨幣，看上什么可以買下。”

“不必了。”龍懷音語氣冷硬，她來這的目的不是玩樂，不想把時間浪費在這些地方。

“走嘛娘親。”殷無嵐一把抓過銅錢，一手拉住龍懷音鉆進人群，“鬼市有很多好玩的東西呢！”

龍懷音拗不過，便跟著逛了起來，殷無道在兩人身后不緊不慢的跟著。

“喲，客官，要不要嘗嘗我這的黃泉飲？”

“新鮮的妖羊鍋嘞，走過路過不要錯過……”

“天下第一神算，通前世曉今生……”

“娘親，這是真的嗎？好神奇。”殷無嵐臉上滿是興奮。

“騙人的。”殷無道在他腦門上彈了一下，“小心被人騙得連底褲都不剩！”

“欸！這位兄弟為何平白無故污人清白啊？”那尖嘴猴腮的神算子一聽這話便從攤位上跳了起來攔住三人的去路。

“這位道長，我們無意冒犯，我代他向你道歉，請你莫怪。”龍懷音將殷無嵐護在身后，警惕的望著攔路之人。

“欸你這小妮子，不是道爺我要為難人，實在是你相公他先出口誣蔑我的。”那道士氣得吹胡子瞪眼。

“還敢說不是騙人？”殷無道站到兩人面前，直面那道士，“連我們是不是夫妻都能認錯，就這還算命？”

“懶得與你說！”那道士吹了吹胡子，“反正你今日必須給我道歉！”

“不道。”殷無道呵呵一笑。

“別鬧了。”龍懷音有些頭疼的拉住殷無道，“左右不過是要錢，你給他一些罷了。”

“哼！”殷無道從懷里掏出一貫錢扔給那道士，“你說你不是騙人的，那給吾算一卦！要是算錯了吾掀了你的攤子！”

“哼！”那道士將那貫錢踢回殷無道腳下，“不好意思，道爺我只算有緣人。”

“你！”殷無道氣得直咬牙，突然又笑了，“原來是怕露餡不敢算啊，果然是騙人的。”

“臭小子！道爺我今天就讓你看看我的本事！”那道士氣急了，開始掐訣，不一會突然樂了。

“你笑什么？”殷無道生氣了。

“哈哈哈，道爺我就說呢，怎么逮著我就咬，原來是被騙子方士騙得連褲衩都不剩過，哈哈哈！”那道士笑的連眼淚都出來了，殷無道的臉一下子就紅了。

那時他年紀小，第一次到人界不知道人心險惡，被一算命的騙走了身上所有的錢財，也許是看他穿的華麗，那算命的還告訴他要消災得脫光了泡在旁邊的河里，他信了，結果那騙子抱起他的衣服就跑，連條底褲都沒給他留。

他又羞又惱，在河里泡了半個時辰才被魔侍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