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師批命，我和同胞姐姐是上古雙生神鏡轉世。

姐姐是向著光明的善鏡，可顯現人心之善，是世人求之不得的白月光。

而我是陰影里的惡鏡，可顯現人心的欲望，被所有人避之不及。

直到我被視為天下禍亂之源，娘親為救我而死。

姐姐卻冷眼旁觀，譏諷我不孝，屢欲讓我以死贖罪，洗清罪孽。

可惜姐姐不知道，她與我，不過都是可憐的工具人罷了。

善與惡從不涇渭分明，善譽與惡名也是一把雙刃劍。

等我傾覆天下，推翻無能殘暴的王朝后。

國師卻跪地請罪。

他說批命反了。

是姐姐脅迫他隱瞞至今。

……

娘親死在我及笄那天。

我正滿心歡喜讀著娘親為我撰寫的《月食解》，素未謀面的爹爹卻將我押到祭臺下。

淵帝高高在上地俯視我：“如今極端氣候以致饑荒干旱，百姓不安，這都是你引來的災禍。可既然丞相夫人甘愿母贖子罪，那你便跪七天七夜，死罪可免。”

娘親最后回頭看了我一眼，便縱身投入祭祀的燎爐中。

我看懂了她的口型——不要怕。

昨日的話言猶在耳：“羽夕，不要信命。善惡只在人心，沒有人可以定義你是善是惡。”

自我出生后被批命為惡鏡轉世起，娘親便自請帶著我禁足在鄉下小院整整十五年。

只留姐姐獨享丞相府的榮華富貴。

可被稱為人間至善的姐姐從未來看過我和娘親，任由我們饑寒交迫。

而爹爹厭惡母親生下我給他抹黑，一房又一房的小妾接連被納進門。

我什么也不曾做錯過，卻要背負世間所有的罪惡。

熊熊大火淹沒了娘親的慘叫。

娘親極通天文地理，曾為干旱上書獻策。

卻被以女子干政、不敬鬼神為名降罪。

爹爹和姐姐跪地謝恩，不曾為母親與我分辨半句。

姐姐只掩面而泣：“臣女寧愿自己是那萬惡之源，好替母親去死，以救蒼生。”

圍觀百姓紛紛朝我扔臭蛋菜葉。

“她害死了我們這么多人，連親生母親也不放過！和心善的大姑娘真是云泥之別！”

我在烈日下跪了七天七夜，膝蓋被血浸濕。

我攥緊了昨日娘親剛為我縫補的衣角，記住了所有人的臉。

被押回囚禁我的小院，陪伴我十五年的小貓早已口吐白沫地躺在地上。

幾個糾纏我數年的王公子弟笑嘻嘻站在一旁：“你現在沒娘護著了，跟著爺幾個，還能留條命。要不然……”

他們哄笑起來，下流的目光上下打量我。

我紅著眼狠狠撲上去，把為首的小侯爺咬下一塊肉來。

小侯爺大怒，暴起讓一群小廝揍得我鼻青臉腫，讓我償命。

這番動靜終于惹得爹爹和姐姐不得不出面。

姐姐秀氣的眉頭皺起：“他們也是無意的。妹妹你該知道，靠近你的人會忍不住作惡，你怎能如此害人？便讓他們發泄了，當作道歉吧。”

我彎起嘴角，一聲口哨喚出貪玩的黃犬。

黃犬猛地撲向姐姐。

姐姐驚呼跌倒，被咬傷手臂。

我只笑著問：“幼犬無辜，只是受了我的影響，想必姐姐不會介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