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然的湊巧,卻是必然地宿命。
洞穴之神的獻禮作為此次宴會的壓軸已然結(jié)束。
見此,烏拉諾斯在烏瑞亞與蓬托斯明顯不爽的目光中,朗聲宣告道:
“我的子嗣與兄弟們,感謝你們的赴宴。”
“值此神明新生之際,我將向你們宣告。”
“我,烏拉諾斯,地母神的唯一、海洋與高山之長、眾神的天父、決定的上位。”
“感召于世界的呼應(yīng),欲加冕為眾神之王,統(tǒng)御此世之基。”
朝氣澎湃的清音自臍心圣堂傳遍世界每一個角落,世間眾生靈皆拜服向偉大的神王烏拉諾斯。
大殿之中,十二神明身為天神的子嗣安靜聆聽著天父的一言一語。
蓋亞作為天神的妻子此時也來到了烏拉諾斯身旁,一切似乎都是如此的和諧與順利。
但于大殿中央矗立著的三道身影卻擾亂了這莊嚴的秩序。
對于坐上自稱神王的兄長,烏瑞亞滿不在乎、蓬托斯腰桿挺直、利姆波斯則沉默著躲在他們身后。
“你們對我可有異議?”
輕蔑的注視中,是威嚴的質(zhì)詢自王座之上強壓而下。
對此,烏瑞亞挺立而出,傲然反問道。
“烏拉諾斯,你又因何為我們的王!”
“你自詡為兄長,可曾問過手足們的意見!”
然而,倨傲的烏拉諾斯對于叫囂著的烏瑞亞毫不在乎。
烏拉諾斯能明顯感受到世界的注視已被‘權(quán)力’牽引。
這意味著世界的大多數(shù)已然誠服,自己終將登頂神王,眼前的反對毫無意義。
嗤笑間,天空之神嘲笑道。
“我生為最初的長者,是自誕生起便被承認的,又何須你們來過問。”
“不!你未盡兄長應(yīng)有之責便不得為我們之長。”
烏瑞亞嚴厲地反擊道。
“你或許先行于我們,但你不曾為我們踏盡坎坷。”
“你或許領(lǐng)頭于我們,但你不曾為我們補偏改過。”
“自誕生起,你便只專注于享樂,又可曾為你的弟兄們著想過。”
“你所謂的長于我們只是長于順序,而非先于職責,我不認同你作為我們兄長的身份。”
“在最初的神明之間,你不應(yīng)當為我們兄弟的王!”
“你若加冕為王,必先戰(zhàn)勝于我。”
如此冒犯的言論徹底激怒了烏拉諾斯。
烏瑞亞可以藐視權(quán)力、可以超脫權(quán)力,但他千不該萬不該挑戰(zhàn)權(quán)力。
權(quán)力不容置疑,任何妄圖動搖上位者必然受到報復(fù)打擊。
天神怒目望向這位犯上之人,于心中計較著懲戒之法,以維護自己的權(quán)威。
但當看見那三位筆直的身影與自己身旁面露擔憂的蓋亞之后,烏拉諾斯最終不得不壓下情緒,重回端莊嚴整。
現(xiàn)在還不是時候,烏拉諾斯心想。
雖然神王之位只是一步之遙,但現(xiàn)在以一敵二并不明智。
烏拉諾斯如今的力量還不足以為權(quán)力確立足夠的威嚴,天空之神還需要時間來徹底馴服權(quán)力。
雖有不甘,但烏拉諾斯也只能以言語回擊。
“那又如何,縱使你如何辯解,世界的矚目卻是你永遠辯駁不倒的。”
“神王是我,也只能是我。”
面對蠻不講理的烏拉諾斯,山體之神握緊了拳頭。
但在蓋亞擔憂的視線之下,烏瑞亞只得憤然離席,蓬托斯緊隨其后。
而當眾神自爭吵中回過味時,利姆波斯的身影也早已消失在大殿之中。
“創(chuàng)世紀的儀式并未結(jié)束,在偶然的遮掩之下,是必然的延續(xù)。”
自宴上重回洞穴的利姆波斯正細細端詳著嵌有寶石的海克特之杯。
宴上的烏拉諾斯顯然是受到了影響,天空的寬廣威嚴不存,唯留孤高傲慢。
“是什么時候發(fā)生的變化?”
海克特之杯中黑漿翻涌,照應(yīng)出妄想、盲目、不安與攀比。
“不!不對!”
利姆波斯深知海克特之杯的威力,在世界的干預(yù)下他的力量最多對中規(guī)神性的神明產(chǎn)生影響。
而對于即將邁向偉大神性的烏拉諾斯而言,其中瓊漿只是味美,難有如此激烈的反應(yīng)。
“但如果不是我的力量話,那么也就是說。”
隨著利姆波斯的神力游走于金杯之中,只見金杯上四顆寶石間鉆出一陣曖昧的粉色熒光。
那是一縷本不屬于海克特之杯的偉大神性。
若稍有不注意,這縷神性很有可能會更進一步,污染礦石的神權(quán),進而對洞穴之神的神格產(chǎn)生影響。
“果然。”利姆波斯心中想到。
“但,他又是何時介入其中的呢?“
利姆波斯思索著海克特之杯由鑄造到赴宴的全過程。
“不會是它被創(chuàng)造之時,我的洞穴已經(jīng)有了神域的雛形,除非是厄瑞伯斯、倪克斯這樣精通隱藏的原初之神,不然沒有神明能在我無意識的前提下影響到海克特之杯,而如今陷入沉睡的厄瑞伯斯、倪克斯顯然不可能參與其中。”
“那會是蓋亞嗎?”
“也不可能,如果是為了影響烏拉諾斯,那么蓋亞作為常伴其身的妻子,又何須將我作橋使呢。”
“這么看來,也只能是烏拉諾斯本身的問題。”
“也就是說,那位的意識也隨著烏拉諾斯一同蘇醒了,并且如今的他就寄生在烏拉諾斯身中。”
“而為了在不被發(fā)現(xiàn)的情況下,加深對烏拉諾斯的影響,便打算借用我的海克特之杯。”
“也是,蓋亞作為唯一遺留的原初之神,其神性之高貴根本無法被影響。”
“而烏瑞亞與蓬托斯這兩位強大神性的接近只會使烏拉諾斯愈發(fā)警覺,難以創(chuàng)造影響其欲望的機會。”
“至于十二神明,作為權(quán)力神權(quán)下的附庸,在烏拉諾斯面前是藏不住秘密的。”
“于是在這剛剛開幕的舞臺之上,于這有限的演員中,我便是最佳的選擇了。”
“哎!”
“縱使本體沉眠,殘缺的意志仍將斗爭持續(xù),乃至影響無辜。”
“可是呀,主使者似乎也沒能想到,就是這么一位堪堪中規(guī)神性的神明,其手中也有著反制他的手段。”
慘白的劍刃被利姆波斯自神格循環(huán)中喚醒,那是由冷靜的神權(quán)凝練而成的神器——尼莫斯之刃。
它象征著于情緒之中的醒覺,能保護洞穴的神格免受情緒的影響。
“這么想的話,他下一步應(yīng)該就是為我創(chuàng)造接近烏拉諾斯的機會了。”
雖有些突然,但許珀里翁便在此時帶著烏拉諾斯的旨意自天頂降落到洞穴之外。
“智慧的洞穴之神利姆波斯,我經(jīng)緯之神許珀里翁,你的兄弟與子侄,在此代表此世唯一的神王,我敬愛的天父,您的兄長,誠摯地邀請您出席神王的登基儀式。”
“我已清楚你的來意,且去吧。”
回聲于洞穴之中傳來肯定的回復(fù)。
見得到了想要的回復(fù),許珀里翁飄然升空,繼續(xù)著自己傳信的職責。
許珀里翁已然離去,利姆波斯則繼續(xù)審視著那道纏繞著礦物神權(quán)的曖昧神性。
現(xiàn)在的他有兩個選擇,用尼莫斯之刃的冷靜將這外來的影響隔離開來,直到一切塵埃落定,神性失去活性,
或者,主動參與其中,在神王隕落的危機之中謀求更多的機會。
而從利姆波斯的角度出發(fā),靜待時機似乎更為符合洞穴之神的胃口。
但是,神王隕落的預(yù)言在利姆波斯這個未知數(shù)的參與之下究竟還會不會實現(xiàn),仍未可知。
如今定數(shù)的神格不顯,命運三女神也還未誕生,世界的發(fā)展仍有無窮的軌跡。
雖然安居是利姆波斯如今所求的,但不確定性是利姆波斯更加不想面對的。
對于如今弱小的洞穴之神而言,這不是一道選擇題。
在神王的詛咒將世界推向有限的未來之前,利姆波斯必須懷著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心抓住可能的機會去增強自己的實力。
直到命定之時,將預(yù)言的神權(quán)顯現(xiàn)。
那時世界的舞臺才容得利姆波斯的酣睡。
當腦中的思緒隨心中的謀劃逐漸收攏,洞穴之神理了理周身的麻布罩袍,只身趕赴烏拉諾斯的神域。
他很確定,那唯一的神王必然會歡迎他這位兄弟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