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尸胎妝:鏡中咒(中)
- 深夜詭故事
- 作家GMuM7A
- 2788字
- 2025-02-24 00:38:18
陳瑤被捆在精神病院約束床上的第十七天,我收到了她寄來的結婚請柬。燙金喜帖泛著尸油般的詭異光澤,封口處粘著根嬰兒胎發編織的紅繩。拆開瞬間,某種冰涼滑膩的東西順著指尖爬上手臂,在肘窩處咬出月牙狀的血痕。
內頁用氧化發黑的血跡畫著413宿舍平面圖,新娘名字處赫然寫著“林婉秋“三個字。在賓客名單欄,我和蘇晚的名字被圈在同心圓里,墨跡邊緣暈染出類似羊水破裂的痕跡。請柬背面印著首古怪的童謠:
“梳七遍,骨肉連
鏡中娘,笑嫣然
子時三刻紅轎現
娘抱囝囝共枕眠“
我在解剖樓后的槐樹林里燒掉了請柬。打火機躥起的火苗泛著青綠色,紙頁在火焰中扭曲成嬰兒啼哭的臉。青煙騰起時,無數紙灰蝶從四面八方聚攏,每只蝶翼上都粘著半片指甲蓋。它們組成穿嫁衣的女人輪廓,垂落的衣袖拂過我后頸時,皮膚上浮現出暗紅色的“囍“字刺青。
那晚的美妝直播課成了噩夢的開端。當博主講解高光打法時,我身后的穿衣鏡突然蒙上血霧。蘇晚穿著那身血漬斑駁的嫁衣,正坐在鏡中的413宿舍梳頭。她的天靈蓋缺了塊頭骨,腦漿順著梳齒往下滴,在紅嫁衣上暈開深色污漬。
“腮紅要打在顴骨下方哦。“博主的聲音突然變成混著水泡音的嘶啞調子。直播間背景變成了413浴室的鏡柜,無數雙青白的手正從屏幕邊緣向內攀爬。我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倒影抬起不屬于我的左手,將整罐散粉倒進張開的嘴中。
拔掉電源的瞬間,梳妝鏡里傳來指甲刮擦玻璃的聲響。鏡面浮現出用血畫的簡易產房,床尾擺著個玻璃罐,里面蜷縮的胎兒正朝我招手。當我用遮瑕膏涂抹鏡面時,那些痕跡竟直接顯現在自己手臂上——紫紅色的妊娠紋像蜈蚣般從手腕爬到肘部。
第二天清晨,我戴著橡膠手套闖進校檔案館。霉味濃重的走廊里,每扇鐵柜門都在輕微震動,像是有什么東西在里面撞門。在林婉秋的學籍頁上,我的照片正對著1937年的畢業照微笑,她的學號尾數與我身份證后四位完全一致。
泛黃的檔案袋里掉出半張1993年校報,社會新聞版頭條刊登著《美術系才女身懷六甲投繯自盡》。報道配圖雖然打了馬賽克,但仍能看出死者手腕系著和我一模一樣的銀鈴手鏈。在邊欄的認尸啟事中,有行小字被紅筆反復勾畫:“胎兒去向成謎“。
正當我用手機拍攝資料時,取景框突然閃過穿白大褂的女人。她垂著產鉗站在書架陰影里,手術帽下露出半張腐爛的臉。現實中的書架轟然倒塌,泛黃的病歷雪片般飛舞,每張診斷書上都畫著413宿舍的平面圖。
暴雨夜,我帶著撬棍潛入7號樓地下室。手電筒光束掃過積水的走廊時,水面倒影里有個穿白大褂的女人始終跟在我身后。她的手術刀劃過墻壁,在現實世界的墻皮上留下滲血的刻痕:婦嬰病房。那些血字像活物般蠕動,逐漸拼出“產房重地,男賓止步“的繁體標語。
在標著“93屆畢業生寄存物品“的鐵柜前,我聞到了熟悉的福爾馬林味。鎖孔里塞著團臍帶狀的肉塊,隨撬棍的力道發出嬰兒啼哭。柜門彈開的瞬間,二十三個玻璃罐滾落腳邊,每個罐子里都泡著殘缺的胎兒標本。
林婉秋的日記本被壓在柜底,塑料封皮下粘著片干枯的胎兒皮膚。內頁用經血寫著密密麻麻的詛咒,字跡隨閱讀進度逐漸從工整楷書變成狂亂的抓痕。七月十四日的記錄讓我血液凝固:
“他們把我的孩子做成了標本,就藏在413浴室鏡后的夾層里。今夜子時,我會帶著所有穿紅睡衣的姑娘回家。“
整棟樓突然斷電。黑暗中響起產鉗碰撞的金屬聲,混著嬰兒斷續的啼哭。我摸到配電箱時,粘稠的液體正從通風管道滴落。手電筒重新亮起時,光束里飄滿胎毛般細小的灰絮,鐵柜表面浮現出無數帶血的手掌印。最小的掌印只有核桃大,指骨卻異常清晰。
回到地面時,保潔阿姨正在焚燒冥幣。她腳邊的銅盆里泡著件紅色戲服,款式和蘇晚死時穿的嫁衣一模一樣。“三十年前他們也是這么燒的。“她突然抬頭盯著我隆起的小腹,“但穢物入土才能安生。“她撩起褲腿,小腿上布滿縫合的Y形切口——那是解剖課取器官的標記。
我沖進廁所嘔吐,卻在隔間擋板看到用胎糞寫的倒計時:距離七月半還有3天。最恐怖的發現來自手機前置攝像頭——在鏡頭反射的畫面里,我的右手始終撫摸著微微鼓起的腹部,而現實中我的手掌分明撐在洗手臺上。當我嘗試觸摸鏡中倒影時,腹部的皮膚突然凸起五根手指的輪廓。
那夜我做了個漫長的夢。民國二十三年秋,穿陰丹士林旗袍的女學生被推進413病房,她的慘叫聲驚飛了滿樹烏鴉。戴金絲眼鏡的醫生將沾血的產鉗浸入藥水池,窗外香樟樹上懸著七具新生兒的尸體。病歷本上的名字被血污覆蓋,只留下“林婉秋之女“幾個字。
醒來時床單浸透羊水氣味的液體,枕邊放著把雕花骨梳。梳齒間纏著縷暗紅長發,發梢系著林婉秋的學生證。當我試圖扯斷頭發時,梳子突然發出嬰兒啼哭,五根梳齒扎進掌心形成月牙狀傷口。那些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卻在皮膚下留下蠕動的凸起。
去校醫院的路上,所有玻璃幕墻都映出我穿大紅喜服的身影。櫥窗模特突然集體轉向我,塑料手掌按在腹部做出接生姿勢。產科診室的叫號屏顯示著我的名字,診床上鋪著浸透血污的產褥墊,床底塞滿用過的止血紗布。
穿白大褂的護士從B超室探出頭,她的口罩上繡著“林婉秋“三個字。“雙頂徑32mm,胎心率200次/分。“她將顯示著畸形胎兒的屏幕轉向我,“你懷的是鬼胎。“畫面里的嬰兒突然轉頭直視鏡頭,瞳孔里映出413浴室的鏡柜。
我砸碎B超機奪門而逃。走廊長椅上坐著穿紅嫁衣的蘇晚,她腳邊的鋁制托盤里盛著半塊頭骨,凹陷的眼窩里塞著用過的驗孕棒。電梯門開合的瞬間,三十只青黑的小手從轎廂頂部垂落,全部指向我隆起的腹部。轎廂地板滲出暗紅血水,倒映出我身后站著的林婉秋——她的子宮外翻垂在腿間,臍帶纏著我的脖子。
回到宿舍時,陳瑤正坐在我的床鋪上梳頭。她的頭蓋骨像掀開的罐頭,腦組織里插著把生銹的產鉗。“該給孩子起名字了。“她腐爛的手指按在我小腹上,皮膚下立刻凸出小小的手掌印。當我后退撞到衣柜時,柜門自動打開,里面掛滿泡在福爾馬林里的子宮標本。
我瘋狂地翻出林婉秋的日記本,在最后一頁發現張夾著的胎兒B超圖。發黃的影像上,嬰兒的面孔分明是鏡中見過的那個詭笑孩童。圖紙背面用胎毛粘出四個字:母子同棺。書頁間掉出半張接生記錄,患者簽名欄按著我的手印,日期卻是1993年7月15日。
七月十四日正午,我撬開413浴室的鏡柜。在夾層里發現個泡著福爾馬林的玻璃罐,三十年前的死胎正隔著玻璃與我對視。當我的影子投在罐體表面時,胎兒突然睜開全白的眼睛,罐壁顯現出血字:娘親,接我回家。它的臍帶穿透玻璃扎進我的手腕,將暗紅液體源源不斷輸入血管。
整棟樓開始劇烈搖晃。水管爆裂噴出暗紅的血水,瓷磚縫隙長出密密麻麻的臍帶。我在鏡中看到當年的場景:穿病號服的林婉秋被按在產床上,她的孩子被裝進玻璃罐,而實施暴行的醫生長著宿管阿姨的臉。那些醫生圍成圈跳著怪異的舞蹈,將胎盤碎片貼滿413的墻壁。
血水中浮起檀木棺材。陳瑤和蘇晚一左一右按住我肩膀,她們的指甲長成手術刀的形狀。林婉秋的鬼魂從鏡中伸出手,青黑的指甲劃向我的肚皮。在意識消失前的最后一刻,我摸到那把骨梳插進小腹,卻聽見嬰兒銀鈴般的笑聲:
“謝謝媽媽給我找的新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