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高淵最開始的計劃，應該是在結束雒陽之行，為劉備順利取得州牧這個頭銜之后，再來譙縣收服許褚。

只不過后來正巧遇到了張舉，有了這一顆首級，便相當于侯爵在手，對于許褚這樣的人來說，也算是有了一定的吸引力。

畢竟現在不比一月之前，當今天子病重的消息已經遮掩不住，早已傳遍了關東地區。

但凡是明眼人，就能看得出來，只要漢帝一死，新帝年幼，中樞必定發生類如黨錮之禍一般的劇烈震蕩。

幾乎人人都嗅到了天下即將大亂的氣息。

秦末和漢末最大的不同點就是后者尚未達到亟需改朝換代的地步。

最大的相同點便是民怨沸騰已然到了極致。

張角三兄弟發動的黃巾起義，聲勢之浩大，遠勝陳勝、吳廣十倍。

雖然張角三兄弟已然盡數授首，但是那場動亂卻一直延續至今。

中平五年十月，青州出現大批流民，局勢已經開始失控。徐州、揚州、乃至于潁川、陳留、汝南、南陽這種中原腹心之地，都已是流賊遍地，劫掠村野。

這也是為什么糜竺死命要塞給劉備一大堆人手的原因。

流民沒有飯吃，就只能化身為賊寇，或偷或搶。

也正是因此，才迫使許家不惜耗費人力物力，建造起一座鄔堡，來保護自己的族人和財產不被賊人流寇所侵犯。

亂世即將到來之際，作為素有遠志的許氏兄弟，自然要選擇追尋一位有前途的主公。

王政只是殺了一個張純，就能獲得列侯。

更遑論劉備本就是漢室宗親，斬殺的還是僭越稱帝的張舉，單論這份功勞，所獲爵位最差也得是列侯。甚至有可能因為張舉僭越稱帝的關系，封爵再進一步。

兄弟二人的確有些心動。

“這位...車上先生，方才說的可是僭越稱帝的張舉？”

許定驚喜交加，他也是被漢室宗親這個名頭唬住了，沒曾想眼前的貴人不但頗有來頭，而且還將原本傳說中下落不明的張舉找到了，并且斬下了首級。

“自是漁陽賊首，自稱天子的張舉。”

高淵微笑點頭，為了鼓動對方，再次加大砝碼：

“這只是其中最微不足道的一件功勞罷了。只待進了雒陽，還有兩件大功要呈送天子，屆時，天子必然會對玄德公再有加封，便是一州牧守，也不在話下?！?

若是放在這個時代背景下，此番話語頗有幾分“清流狂士”的氣質。

先不管自己能不能做到，先把牛皮吹出去再說。

然而高淵自己心知肚明，自己可不是禰衡、彭羕這等真正的“狂悖之士”。

之所以敢放出豪言，自然是有十足的把握。

雖然歷史的車輪已經偏離原來軌道，但是有些東西，還是可以拿來利用的。

果然，聽了高淵的話，許定和許褚更是大為心動，若是能追隨一位州牧，日后必定大有作為啊。

對方這等身份，竟然屈尊前來，必然是抱了極大的期待。

為了日后前程，自己兄弟二人，定然不能讓貴人失望才對。

想到此處，許定出言叮囑道：

“我弟，貴人既然已經發過了話，要你與這位張將軍‘以武會友’，你便放任施為，好讓貴人仔細看清我弟的手段才是?！?

許定說話并未壓低聲音，在場諸人都能聽的一清二楚。明顯是對劉備已經認可，想要在這見面之初，就在劉備心中留下一個好印象。

許褚雖然憨直，但也不是真傻，自家大哥的意思也能聽得明白，聞言爽朗一笑，悶聲道：

“翼德兄也聽到我家兄長說了，許褚也要使出看家本領，與你好好比上一番了！”

“哈哈哈哈，便是如此，才能令俺打的痛快。許仲康，也讓你看看俺這柄丈八蛇矛如何！”

張飛一磕馬腹，行出陣來，而后在馬背上一拍，胯下戰馬心有靈犀，細碎搗上幾步之后，速度驟然提起，卷起一陣細風。

“來得好！”

許褚雙眸精光綻放，同樣縱馬出陣，提起手中大刀，與長矛交擊在一起。

這個時代本就有斗將的傳統，說白了，斗將本就是為了節約戰爭成本。

打仗，打的就是士氣。

《孫子兵法》中，就有好幾條關于戰爭士氣的表述。

比如“三軍可奪氣，將軍可奪心?！薄吧朴帽?，避其銳氣，擊其墮歸，此治氣者也?！?

歷史上也有“一鼓作氣”的典故。

這也是為什么“斬將”、“奪旗”、“陷陣”、“先登”歷來都是戰功之首前四等。

因為這四者，都是對敵方士氣最直接、最劇烈的打擊。

昆陽四十二萬大軍，幾乎三十倍于劉秀，士氣一崩，也不過是鳥獸群散。

譬如一位很有名的將軍曾說過“就算是五萬多頭豬....”，其實也是士氣使然。

場中二人都是年富力勇，彼此揮動武器，都帶著一股罡風。

甫一交手試探，張飛、許褚心中各自一驚，單在力氣方面，二人可謂勢均力敵。

試探之后，二人心里對彼此的實力有了一定的估量。

張飛不敢大意，屏氣凝神，左遮右擋。

許褚本就有心表現一番，正巧碰上對方也是個手段異常高明的猛將，于是精神抖擻，愈發奮勇。

兩匹馬足下不停，順著時針行走方向兜成了圈子。馬上二人各憑神勇，刀砍矛刺，你來我往。兵器交擊勢大力沉，錚鳴不斷，惹得林中鳥雀驚起一片。

自從提前為劉備收服趙云之后，張飛幾乎每日都要和趙云比斗一番。

高淵見得次數多了，也知道二人只是在研習武藝。遠不如今日這般暴烈，已經近乎沙場對敵的狀態。

“再來！”

許褚興奮大叫，頭盔下的那張臉已經由古銅色轉為赤紅，整個人似乎都開始燃燒起來。

方才過于心急表現，連招搶攻，一著不慎，倒是露出了破綻，倒被張飛找準時機，差點一矛挑中覆碗，令他驚出一身冷汗。

“不愧是先生相中的英雄，痛快！”

張飛也已臉色通紅，哈哈一笑，挺矛再戰，與許褚殺在一起。

“玄德公，應該不會出什么紕漏吧？”

場中二人比斗之激烈，與真定那次遠不相同，早已超出了簡雍對武藝認知的極限。高淵沒法從他嘴里聽到專業點評，只能將目光轉向了劉備。

“先生放心?！?

劉備微微一笑，自然知道話中的紕漏是什么意思。馬鞭指著場內，仔細解釋道：

“此番比斗，雖然看似驚險，實則二人都留有余地，這便叫作‘斗技斗力斗氣，唯獨不斗意’陣中縱是殺氣彌漫，卻無半點殺意可言。二人勇力相當，這般斗下去，只怕到了明日，也難以分出勝負。”

“二人比斗多時，招式過百，只待再等上一會，便將其分開，止了這場比斗就是?！?

什么斗氣斗意，聽起來跟玄幻小說似得...

“既如此，玄德公多盯著點就是，莫要讓二人打出火氣來。”

高淵點了點頭，話音剛落，就見陣中二人分開馬匹，各自兵器刃尖向下，已然收手停戰。

“不愧是河北的豪杰，翼德兄這等武藝，令許褚實為佩服。若是再戰上二百回合，恐怕許褚就要敗下陣來了?！?

許褚并無提前準備，今日又錘煉了半晌武藝，失了些氣力。致使交手一百余回合后，便逐漸處于劣勢。見了這等英雄人物，早已心生敬意。

“痛快！痛快！俺張飛好久沒打過這么痛快的戰了?！?

“仲康無須過謙，打了這般許久，你我皆已肚中饑渴。若非如此，只怕還能與我再戰五百回合！”

張飛哈哈一笑，他本就擅長結交豪杰，話說的不假，也給足了面子。

“果真是棋逢敵手難相勝，將遇良才不敢驕?！?

劉備把剛才與高淵談話間，從后者嘴里聽來的詞直接照搬了出來，給這場比斗做了定語。

“好一個‘棋逢對手’、‘將遇良才’！”

許定朗聲大笑，趁機開口，坐在馬上，一手邀請的動作：

“諸君遠道而來，我許家豈能不做款待？家中已經略置薄酒，還請諸君移步城內，也容我兄弟二人，略盡地主之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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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單挑這一類的劇情，還是放在虎牢關的時候再水一章半章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