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凡映像的后期制作中心，現在跟個高壓鍋似的。

《流浪月球》第一個全球預告片，還有二十四小時就要上線了。

屋子里全是咖啡、能量飲料味兒，還有一股說不出來的興奮勁兒。

燈全亮著，每個電腦前頭都坐著個人，眼睛盯著屏幕，眼圈都紅了。

鍵盤聲、鼠標聲、小聲說話聲混在一起，又忙又亂，但還挺有秩序。

王飛就在這風暴眼——剪輯室里坐著。

他旁邊圍著特效總監老張，主剪輯師阿杰，還有剛從國外連線回來的配樂顧問。

“飛哥，這一版你看看？”阿杰揉了揉眼睛，屏幕上是剛弄好的一段。

王飛沒吭聲，身子往前湊了湊，眼睛尖得很，一幀一幀地掃。屋里一下子靜了幾秒。

“不行，”王飛指著屏幕，“第十五秒，那個空間站對接的鏡頭，金屬反光太亮了，跟新玩具似的。得是那種在太空飄了好久，舊舊的感覺，得有劃痕，小坑什么的！”

特效總監老張趕緊拿筆記：“明白！我馬上讓模型組調材質，重新渲染！”

“還有聲兒，”王飛扭頭跟旁邊的音效師說，“發動機啟動那聲兒，不夠沉！那不是小汽車，那是推著月球跑的大家伙在叫！我要那種能震到心口窩里的感覺，加點次聲波試試！”

“收到！”

“配樂呢？”王飛看著屏幕角落的視頻窗口，“漢斯那邊怎么說？我昨天說的加編鐘那個，行不行？”

視頻里那個金發老外也一臉累，但挺興奮：“王，漢斯說你這想法‘crazy but brilliant’！他正試呢，用管弦樂模仿編鐘的音，再加點真編鐘采樣，效果特別……牛！他說他從沒這么干過！”

“那就行?！蓖躏w點了下頭，好像想笑一下，但又板住了，“時間不多，催他快點，我要最后那版。”

整個團隊就像上了發條，王飛就是那個總開關。

他說話簡單、清楚，直接說重點。沒人有意見，以前就知道了，王飛總能看見他們看不見的小毛病，提的辦法也最管用。

楊蜜端著兩杯熱咖啡進來，輕輕給王飛放一杯，又遞給阿杰一杯。

“大家再頂一頂，”她小聲說，怕打擾他們，“宵夜叫了，半個鐘頭就到?！?

阿杰接過來就灌了一大口：“謝了蜜姐！真頂不住了，眼皮直打架。”

“我也是，”特效總監老張也苦笑，“昨晚做夢都在調參數，醒了脖子都硬了?！?

王飛頭都沒抬，眼睛還盯著屏幕，手指在控制臺上按得飛快：“老張，去看行星發動機噴火那塊兒，粒子效果，我要看清每一點火苗怎么跳，里頭的能量怎么流，跟照片一樣真！阿杰，那個小女孩在地下城看天上的鏡頭，跟月球基地炸了的畫面，用跳切連，情緒反差再拉大！”

他一邊說，一邊腦子里也在用【導演能力（中級）】和【工業化管理（初級）】。

這系統跟個隱形幫手似的，幫他理清一堆信息，讓每個步驟都接得上。

這預告片，背負的東西太多了。

不光是幾十億投資，不光是飛凡映像的將來，更是要狠狠打那些質疑和潑臟水的人的臉。

他要的，不光是好萊塢那種炸來炸去的場面。

“剪輯節奏再調，”王飛跟阿杰說，“別學好萊塢那樣，快切、快切、快切，最后‘砰’一下完事。咱們得有喘氣兒的地方，那么大的宇宙場面，得留點空，讓觀眾感覺那股悲壯。那個救援隊犧牲前，隊員互相敬禮沒聲音那段，時間稍微拉長半秒，對，配上那個古琴的聲音?！?

他要的是東方的味道，是那種“沒聲兒的地方聽見大動靜”的勁兒。

家國情懷，犧牲，這些刻在中國人骨子里的東西，得通過鏡頭，悄悄地傳出去。

“顏色！色調！”王飛又指畫面，“整體顏色飽和度再降一點點，對比度拉高，亮的地方加點暖黃，暗的地方帶點很淡的青藍。我要水墨畫那意思，但又得有未來科技那股硬朗勁兒。讓誰一看就知道，這是咱們中國人拍的科幻！”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后期中心里越來越緊張，但也越來越亢奮。

改、渲染、合成、再改……

配樂的小樣從洛杉磯那邊一段段傳過來，王飛聽一段，點個頭確認，再發回去。

特效這邊，阿杰他們正摳著細節，一幀一幀地磨。月球上環形山的陰影角度，宇航服頭盔上若有若無的劃痕，一點都不能馬虎。

“還有六個小時！”有人喊了一聲。

阿杰深吸了口氣，手放在了最終合成的確認鍵上，頓了頓，還是按了下去。

剪輯室里鴉雀無聲，所有人都下意識地圍到了主監視器前，連呼吸都放輕了。

兩分三十秒。開始了！

屏幕亮起，是那片深邃的宇宙，然后，鏡頭拉近，一顆孤零零的藍色星球。

王飛自己的旁白響了起來，經過處理，聲音沉穩又有種說不出的味道：“當災難來臨，我們選擇，帶著家園一起流浪……”

畫面猛地一轉！

巨大的行星發動機！藍白色的等離子火焰噴出，那玩意兒簡直像一座座鋼鐵山脈，杵在月球表面。細節？拉滿了！

然后是地下城的日常。擠，壓抑，但又不是死氣沉沉，有股子煙火氣。小女孩好奇地抬頭看，老人臉上的褶子，依偎在一起的小情侶……

“來了來了！”有人小聲嘀咕。

空間站！爆炸！失重狀態下翻滾的人影！宇航員聽不清但感覺撕心裂肺的喊叫！

切換！冰封的星球表面，一隊人穿著厚重的宇航服艱難地走著。兩個人對視，默默敬了個禮。

接著是……戰爭場面？鋪天蓋地的無人機，在太空中和某種看不清的威脅猛烈交火！

李云帆、趙芊芊幾個新面孔的特寫。眼神里有害怕，有搞不清楚狀況的迷茫，但更多的是一股子犟勁兒。

畫面切得飛快，一會兒是宏大的宇宙景象，一會兒是渺小的人類個體；一會兒讓人絕望，一會兒又透出點希望。節奏也跟著變，時快時慢。

背景音樂絕了！管弦樂那么大氣，里面居然還夾著編鐘和古琴的聲音！那種感覺……有點悲壯，又有點說不出的東方味道。

特效不再是為了酷炫，而是實打實地為劇情服務。

月球被木星引力撕扯變形的樣子，行星發動機超負荷運轉噴出的那種毀天滅地的光……看著就讓人喘不過氣。

預告片最后，主角穿著宇航服，孤身一人站在月球上，看著遠處的星空，只有一個背影。

畫面暗下去。

一行古樸的篆字慢慢顯現——

“天柱折，地維絕?！?

字剛消失，轟！——數不清的行星發動機同時爆發出最亮的光芒，推著巨大的月球，慢慢離開地球軌道，朝著黑漆漆的宇宙深處開去。

徹底黑屏。

【流浪月球】

【敬請期待】

剪輯室里靜得可怕。

幾秒后，不知道誰先“臥槽”了一聲，緊接著，掌聲、歡呼聲炸了鍋！

“成了！成了！”

“牛逼！這特效！這剪輯！這音樂！絕了！”

“飛哥！最后那一下！神來之筆??！”

“我雞皮疙瘩！看！都起來了！”

阿杰臉漲得通紅，激動地看著王飛：“飛哥，這……這肯定行！絕對行！”

老張也使勁點頭，嗓門都大了：“之前那些噴子不是說我們特效五毛嗎？讓他們睜大狗眼看看！這他媽才叫頂級！”

楊蜜站在旁邊，眼圈也有點紅。

這支預告片背后是多少人的心血，頂著多大的壓力，她比誰都清楚。

王飛終于站直了身子，臉上那緊繃了好幾天的線條松弛下來，露出了點笑模樣。

他看著屏幕上最終的效果，眼睛里亮亮的，有疲憊，有激動，但更多的是一種底氣。

他環視了一圈，看著這幫同樣累得夠嗆，但眼睛里全是興奮光芒的團隊成員，伸手用力拍了拍離他最近的阿杰和老張的肩膀。

“兄弟們，”他聲音不高，但每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辛苦了！”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所有人，最后又落回到屏幕上那幾個字上。

“接下來，”王飛扯了下嘴角，“就讓片子說話……”

“讓外面那些人，都閉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