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甲尸王眼眶里跳動的魂火是暗紫色。
這發現讓我后頸發涼——按照《南疆尸典》記載,唯有生前達到元嬰期的修士,尸變后才會生出紫煞魂火。十八具青銅棺槨組成的九陰尸煞陣,正將黑水澤千年積攢的怨氣注入尸王體內。
“這是你們天劍宗三百年前失蹤的七長老。“幽冥殿圣女突然傳音入密,“想知道他金丹里的裂痕怎么來的嗎?“
尸王重劍已到面門。我旋身避開,原先棲身的枯樹被劍氣絞成齏粉。冰蓮在掌心綻放,九道冰棱卻只在金甲上留下白痕。
“鐺!“
重劍劈在突然凝結的冰盾上,反震之力讓我虎口崩裂。圣女甩出七枚鎮魂釘逼退另外兩具銀甲尸,蓮臺業火突然暴漲:“用兌位陰泉!“
我猛然想起《太虛造化訣》的五行篇。腳踏巽位避過尸王橫掃,指尖凝聚的玄冥冰焰射入沼澤。淤泥凍結的剎那,地脈陰氣如蛟龍出水,將三具銅尸凍成冰雕。
“離火歸位!“圣女的重瞳突然淌血,虛空畫出焚天符。我福至心靈地掐訣,玉玨中涌出的清光注入符咒。
“轟——“
冰焰與業火相撞的瞬間,整片沼澤被藍金交織的火海吞沒。青銅棺槨在烈焰中扭曲變形,金甲尸王發出震天咆哮,天靈蓋沖出一道血色劍芒。
“是劍修的本命劍氣!“我瞳孔驟縮。那道劍芒竟與天劍宗山門前的祖師雕像如出一轍,只是染上了滔天怨氣。
血色劍芒斬開火海的剎那,我懷里的玉墜突然發燙。地底傳來龍吟般的劍鳴,沼澤開始以驚人速度干涸。無數銹蝕的斷劍破土而出,在半空拼湊成殘缺的劍輪。
“焚天劍冢...“圣女的聲音發顫,“這破地方居然真有上古戰場!“
尸王的重劍突然脫手,被劍輪吸上半空。那些斑駁的劍刃開始剝落銹跡,露出內里星辰般璀璨的材質。我眉心玉玨印記滾燙,眼前浮現出尸山血海的幻象:
赤發男子持劍指天,身后懸浮著同樣制式的劍輪。劍氣縱橫處,萬丈魔神被削去半邊身軀。但下一瞬,男子胸口透出帶血的劍尖——偷襲者袖口的云紋劍印清晰可見。
幻象破碎時,金甲尸王正跪在劍輪前顫抖。我鬼使神差地伸手觸碰劍輪核心,所有斷劍突然調轉方向,對準西北方某處發出悲鳴。
“小心!“圣女突然撲來。她后背綻開的血花濺在我臉上,卻是替我擋住了破空而來的翠玉箭。三百丈外的蘆葦叢中,藥王谷修士正在結陣,為首青年手中的神農弓還在嗡鳴。
“慕青云!“圣女咳著血冷笑,“你們藥王谷倒是會撿便宜?!?
我攬住她急速下墜的身軀,發現傷口流出的血竟是銀白色。懷中人氣息迅速衰弱,重瞳卻亮得驚人:“劍輪在示警...真正的危險在...“
話音未落,劍輪突然爆發出耀眼光芒。地面裂開深淵,將我們連同殘存的青銅棺槨一起吞沒。下墜過程中,我看到巖壁上嵌滿兵器殘骸,每件都散發著令人心悸的威壓。
落地時太虛訣自動運轉,冰蓮托著我們緩緩著地。圣女腰間玉鈴突然炸裂,她望著遠處祭壇上的青銅巨鼎,露出見鬼般的表情:“煉天鼎?這不可能!當年補天之戰后明明...“
鼎身突然浮現猙獰鬼面,鼎口噴出紫黑霧氣。霧氣所過之處,那些上古神兵殘骸竟開始蠕動重組,化作半兵器半骷髏的怪物。更可怕的是,我體內的真元正在被某種力量抽取。
“是噬靈陣!“我揮出冰墻擋住撲來的劍骨妖,“這些兵器生前主人至少是化神期大能,死后怨氣經萬年孕育...等等!“
玉玨突然從眉心飛出,懸在煉天鼎上方。鼎中紫霧凝成巨手抓向玉玨,卻被突然蘇醒的劍輪斬斷。趁此機會,我咬破舌尖噴出精血,在虛空畫出太虛訣第三重的破禁符。
“咔嗒。“
鼎蓋開啟的瞬間,時間仿佛靜止。鼎內懸浮的并非丹藥法器,而是一截晶瑩指骨。指骨上纏繞著發光的鎖鏈,鎖鏈另一端沒入虛空。
圣女突然悶哼一聲,左眼重瞳流出銀血。那些血珠自動飛向指骨,竟在鎖鏈上腐蝕出缺口。指骨突然掙斷鎖鏈,化作流光沒入我的丹田。
“啊——“
難以形容的劇痛從氣海炸開。冰火虛丹被指骨擊碎,又在某種玄奧力量下重組。十二正經浮現出星辰圖譜,每個穴位都亮起劍形光芒。玉玨與玉墜同時融入新生的金丹,在表面形成太極紋路。
當我睜開眼時,劍冢遺跡已恢復死寂。圣女昏迷在冰蓮上,而我的神識范圍內,三百里外正有大批修士朝這邊趕來。
掌心燃起的新生火焰呈現混沌之色,輕輕一握,十丈外的劍骨妖便化作飛灰。煉天鼎上浮現出古老篆文,記載的卻是《太虛造化訣》第四重口訣。
“原來如此...“我抱起圣女走向地脈裂縫,“藥王谷要的從來不是救人?!?
她腰間的幽冥殿令牌正在發燙,背面浮現出與玉墜相同的葉氏家紋。深淵盡頭傳來水聲,帶著硫磺氣息的熱風撲面而來——這地底竟藏著條巖漿暗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