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學勝離得近了，才瞧個真切。

在他爸身邊站著的居然就是白天剛剛暴揍了他一天的衛銘。

一想到今天虧掉的醫藥費，他那暴怒的神色里忽然就增添了幾分陰冷與一絲畏懼。

隨著黃學勝忽的一陣獰笑，招招手，從不遠處又冒出來了兩個身形消瘦的少年。

兩個人的臉龐在衛銘的記憶里還有些許印象，應該也是黑水中學的學生。

或許是有了人數上的優勢做底氣，又或許是不用再裝了，黃學勝白天課堂上佝僂著的腰也直挺了起來。

“衛銘，我身上白天的傷口好疼的。”

“我要十倍……不……我要讓你自殺！”

黃學勝聲音壓得很低，其中的怨念撲面而出。

“就在今晚，就在今晚。”

他的表情也開始逐漸變得癲狂起來。

他看了看大橋外散發著微微丹液味道的黝黑水面，徑直拽著他父親的頭發一把扯到了自己的身前。

什么話都沒說，直接噼里啪啦扇起了耳光。

然后像是丟垃圾一般，隨手摜在了石質的大橋欄桿上。

這一套動作連貫的順暢無比，已經形成了習慣。

黃父除了恐懼與痛苦交加的哆嗦之外，還把期盼、怨恨、后悔等等復雜至極的眼神投向衛銘。

衛銘冷冷的看著父子二人的夸張演繹，不為所動。

他心里清楚，這樣有違人倫的場景，在玉墟不能說每個家庭都是這樣，但總體比例還是不少的。

衛銘覺得正神們讓玉墟每個人的道德感分崩離析的操控，一定另有所謀。

原子化的個體終歸比聚合在一起的要更好操縱。

想必那些正神應該在忌憚著什么……。

衛銘看著眼前的場景，還是想著今天能不能做成一單。

他通過黃學勝身上的納米蟲探查的很清楚，黃學勝的實力并沒有任何隱藏。

而隨著他而來看起來是在抓捕黃父的兩個學生實力也和黃學勝差別不大。

雖然還有些棘手，但依照現在自己的實力來看，并沒有什么大問題。

做銷售的哪有只看保底的，提成才是最重要的。

衛銘真的很缺錢，而他并不想去貸款。

沒錢修仙就自己賺。

哪有貸款修仙的道理。

除非是無息。

而在玉墟，無息貸款只在夢里有。

打定主意的衛銘，開口便和黃學勝說起話來刺激一下黃學勝。

“想讓我自殺？”

衛銘看著周圍一圈幾十個帶著各部正神徽章標識的監控探頭和充斥在這片空間中波動頻率更為密集的靈機云，心中頗為不解。

他不知道黃學勝這樣的實力能以什么手段繞開正神的監管來讓他自殺。

就連他剛剛掌摑其父的罰款提示音也沒隔多久便快速響起。

說明正神對這里的監管很是嚴密。

縱有萬般不解，但衛銘看到黃學勝的眼神，知道今天這茬是輕易過不去了。

不管怎樣，有著實力做底氣的衛銘決定以不變應萬變。

他先運轉起天殘訣，吸納靈機、提煉法力充斥在全身各處。

寬松的練功服袖口里還有一把他從修理鋪順手摸的一個短柄合金圓頭錘。

此時平時用來打鐵的錘子已經暗藏在右手，隨時準備給與面前三人雷霆一擊。

“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讓我自殺？”

在衛銘想來，這黃學勝無非是想激怒自己，然后要抓住自己先動手的時機給他一個必殺的反擊。

其中可能會用到一些術法蓄能產品道具，諸如反擊馬甲、自衛掌中雷、蓄能弓之類的東西。

這樣才能在反擊的時候造成失手把衛銘擊打下橋的假象。

這樣就不會有防衛過當的嫌疑。

不過，還有一種可能——精神類攻擊。

衛銘這時就感知到黃學勝的手中忽然多了個透明的水晶樣式的小方塊，里面有一截小小的圓柱體黑塊。

似乎是一截帶著指甲的手指。

只是一瞬，黃學勝的指肚在水晶塊上不著痕跡的摩挲幾下。

緊接著衛銘的腦海里便感到了一陣惡心。

有無窮多的邪意黑油凝縮成一條巨蚺，死死裹在他的意識體上。

巨蚺軀體上帶著巨力拼命絞殺衛銘的魂體。

這樣的奇怪精神攻擊根本防不勝防，一下子就讓衛銘的意識陷入了混沌之中。

衛銘只在意識消散前看到黃學勝眼中好像閃過一絲狡黠紅光，只是還沒有做出什么反應，整個人的意識便迎來一片空虛。

雖然天殘訣構建的泥丸宮還幫著衛銘留有一絲清明，但他已經喪失了對身體的控制權。

他的身體雖然失去了意識，但還站立在原地，稍一停頓，又不受衛銘控制的走向橋邊欄桿作勢就要攀爬。

衛銘心中有些不可思議，不知道這黃學勝怎么就敢當著正神的面，對他發動神魂攻擊的。

如果真的是強者可以動用一些手段就能夠對其他人造成傷害和脅迫，那這玉墟所謂的秩序應該早就土崩瓦解了。

畢竟這里可是有著無數的修仙者的。

要是真的如心情可以隨意對別人施加手段，不論是現在這樣森嚴的秩序，還是正神們的和平相處，都是無法維持。

所有的資源只會逐漸向少數乃至唯一一個正神傾斜。

最終便會形成類似終產者的格局。

而不是現在這樣各司正神分管其職的均衡場面。

所以這黃學勝動用的手段是正神檢測不到的。

也大概率是違法的。

這連魔修都做不到，如果有可能的話……

那便是利用信奉邪神、鬼魅之類的純靈體電子生物了。

黃學勝啊黃學勝，敢用這些東西，今天你死定了。

衛銘動用泥丸宮中最后一絲意識，發動出發前已經做好的應急備案。

他集中精神給納米蟲下達著三條指令：

首先將我的腦神經重新激活。

然后再奪回身體神經的控制權限。

另一邊還要同時調動留存在黃學勝體內的納米蟲，侵入到黃學勝手中的水晶方塊里去。

那里很可能就是所有古怪的源頭。

當納米蟲剛想動作，衛銘的腦海里忽然響起一陣如同九天外悠揚傳來的神音，又像是地獄中惡魔呢喃的復雜聲音。

“菩提性化魔種，神行邪念張狂。視那十方皆我土，玉墟邪塵掩佛光，夢幻肆惡芒。”

“佛妄圣咒算法，數據盡是泡囊。得失躊躇心愈茫，固守進制愚滿腔，助吾邪焰長！”

邪修，果然是邪修。

那聲音把本來逐漸清晰的衛銘意識又向著深淵拖拽去。

就在衛銘即將被這詠唱著莫名其妙語句的電子邪修拉進永遠沉眠時，忽然一聲輕咦聲傳出：

“咦？這是？”

“這是什么！”

“不是說就是你一個廢柴同學嗎？不應該很好吞噬的嗎？你怎么找上個佛修瘋子的！”

“該死！！”

“你給我等著，我會回來找你的……”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