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升儀式——齋戒三日，于月圓之夜，枯林荒墳之間舉行一次齋醮，供奉秘藥，在儀式結束后，服下秘藥。

——

此時，

孟越穿著一身干凈素潔的道袍，赤腳跪在神案前面，拈香頌念著道經。

“……人道渺渺，仙道莽莽，鬼道樂兮，當人生門，仙道貴生，鬼道貴終……”

隨著經文頌念，孟越漸漸感覺到身周氤氳起一股玄之又玄的氣息，縹緲，虛無，匯同著寒冽的清輝，一并凝于香案正中央供奉的秘藥之內。

秘藥滴溜溜自轉，在朦朧月色照映下，其表面原先的烏金色光澤，緩緩收斂，模糊，淡化……

最終隨著孟越最后一句經文頌念出口，秘藥此時已成為一顆圓潤光滑、泛著朦朧月白之色的丹藥，又神秘，又幽深。

孟越捻起丹藥，

沒由來泛起一絲緊張的情緒。

這次可不是完美晉升。

雖說他自忖身體素質已經達標，若按白靈韻的說法，成功消化并不困難，但說到底，還是有一定失敗概率的。

如果白靈韻說的雙序列是假的……如果說自己運氣不好……如果徒隸途徑與道士途徑秘藥力量沖突……

種種畏難的情緒涌上孟越心頭。

“周通”這個游戲角色不比“陳杉”。

“陳杉”用一天現實時間獲得序列秘藥和大量星幣已經足夠，收入遠比損失大，掛了也不可惜。

但“周通”這個游戲角色，花費了他大量的精力和時間，投入的星幣也是巨量的，如果噶在這里，那就虧大了。

“呼……”

孟越輕呼口氣，搖了搖頭。

雙序列的概念，并不是孟越只聽白靈韻那么一說，然后他腦袋發熱就相信了。

孟越隨白靈韻返回神都后，查過相關的典籍。

由于完美晉升者將秘藥力量完全消化，不泄絲毫，此時的他，與其說是序列武者，倒不如說是一個掌握了特殊能力的“新人”、一個從未服用過秘藥的“新人”。

此時他再行服用秘藥，和其他普通武者服用秘藥晉升，差不多一個概念。

以他如今的身體素質，晉升失敗的概率并不大。

想到這里，

孟越眼神恢復堅定，收斂心神，撇去雜念，捻過秘藥，將其服下。

秘藥入口即化，清涼滑膩的感覺充塞了他的口腔，緊接著流入體內，流入五臟六腑之內。

孟越眼前迅速變得模糊，不見了枯林、孤墳、落葉、殘雪，只余焚香頂端的紅點，香火氤氳浮現起一縷白煙。

這縷白煙晃晃搖搖的飄向上空，迎風而漲，迅速蔓延開來，蔓延成重重的云霧，無邊無際，占滿了視野。

在這白霧之中，一個個身影若隱若現，他們高冠古袍，騎鹿駕鶴，隔著重重云霧，齊齊望了過來。

嗡~

與此同時，孟越身體一震，立刻感覺到體內一股玄之又玄的氣息，在經脈之間緩緩流動，這股氣息不斷膨脹，每到一處，輒有澎湃的真氣開始蓄積、緩緩凝聚。

待力量積蓄到一定程度，那玄之又玄的氣息中，忽然出現絲絲黑氣，這黑氣幾不可見，但一經浮現，迅速給剛剛出現的真氣染上斑駁的黑色。

混亂、死亡、痛苦的情緒開始滋長，真氣在這一瞬間似乎失去了控制，在體內經脈之間左突右撞。

唔~孟越悶哼一聲，鐵銹的氣味盈滿口腔，嘴角、眼角、鼻孔、耳朵皆有殷紅的血液流出，裸露的皮膚也漸漸繃緊，勾勒出一道道淡淡的黑色紋理，一道道細小的裂縫。

反噬出現了……

孟越對此早有準備，保持著沉靜，迅速沉下心神，流轉著真氣，翻騰著氣血，撲向體內那一道道黑氣。

一道道黑氣被抹除，但又有一道道黑氣重新浮現，

不過好在在服用秘藥前，為安全起見，孟越將之前一直留著準備給新號使用的那兩點自由屬性點，分別加在自己肉身和氣力屬性上，使得身體素質更進一籌。

因此，這種消除黑氣的過程雖然緩慢，但逐漸壓制住了局面。

而且與此同時，孟越感知到身周四方一座座墳塋之中，升騰起晦澀的氣息，源源不斷涌入體內，進一步壓制了黑氣，壯大了自身。

皮膚表面的紋理緩緩消去，裂縫緩緩閉合，生機壓過了死意，力量重新生長，秘藥漸漸消化。

孟越松了一口氣。

剛剛一瞬間，他幾乎聞到了死亡的氣息。

怪不得序列武者如此之少，即使是他，能借助真氣消弭死意，依然力有不逮……

怪不得要在亂墳崗內布置晉升儀式，原來需要依靠墳塋內死者的氣息壓制秘藥的反噬……

嘖，很難想象第一個想到這種晉升儀式的人，經歷了怎樣的思路過程……

孟越默默想著，用吐槽掩住慌亂。

最危險的時候已經過去，現在只需要靜靜等待秘藥消化，能力涌現，晉升完成。

咦？

忽然，孟越驚訝的挑了挑眉頭。

在他感知中，體內一股熟悉的氣息莫名出現波動，這氣息壓抑、苦痛，卻是來自“徒隸”的力量。

其似乎受到“道士”秘藥的刺激，突然涌現，并且一經出現，便迅速膨脹壯大，污染程度不斷加深。

還有這種好事？

孟越心頭一喜。

這卻是孟越沒有想到的，典籍資料中也沒有提到過，畢竟完美晉升本身就是傳說，誰也沒有經歷過，雙序列具體是怎么一個流程，自然也無從判斷。

孟越壓住驚喜，靜靜等待著徒隸序列的污染程度不斷加深，五成、七成、九成、十成……

咔嚓。

孟越恍惚聽到一聲有如玻璃破碎的清脆聲音，隨之身體一震，沛然的力量涌現，能力不斷增強。

這一刻，徒隸序列達到了深度污染層次！

不僅如此，幾乎是同一瞬間，道士秘藥也完成了消化，洶涌澎湃的氣息一重又一重沖擊著孟越的身體，蓬勃的生機再次提升，神秘的能力重新生成。

孟越睜開眼睛，看了眼已經刷屏的人物面板——

[【序列武者·徒隸途徑】已深化]

[當前層次：深度污染]

[效果（累積）：肉身+1.5，氣力+1.5，感知+1.2，精神+1.0，能量+2.0]

[獲得超凡力量體系：【序列武者·道士途徑】]

[當前層次：初始污染]

[效果：肉身+2.3，氣力+2.5，感知+1.8，精神+1.0，能量+1.7]

[道士特性：【符箓通玄】、【踏罡布斗】]

[當前屬性：肉身10.1→13.9，氣力10.2→14.2，感知7.0→10.0，精神3.5→6.0，能量3.0→6.7]

[當前能級：F]

……

隨著面板信息浮現，孟越若有所悟。

看上去道士途徑只有兩個序列能力，但與其他途徑的序列能力不同，這兩個能力，每一個都有復雜的變化。

【符箓通玄】賦予孟越繪制符箓的能力。

如用于攻擊的“引雷符”、“離火符”、用于護身的“金光符”、“陰陽符”，用于輔助的“斂息符”、“神速符”等等，這些符箓的繪制方法隨著秘藥消化，自然刻入孟越記憶中。

不過繪制符箓需要用到自身精血，且每日所能繪制符箓的數量以及符箓持續的時間，都受到自身精血強弱的影響。

其負面代價也在于此了。

精血涉及武者的根基，用得多了，輕則實力衰弱，重則秘藥反噬、走火入魔。

孟越大致估算了下，以自己目前的實力，每日能繪制符箓估計只有五到六張，持續時間估計也就二三天的時間。

“就這么點……”

孟越撇撇嘴。

怪不得童正南那廝被襲擊時什么符箓也沒用。

以他的實力，估計每天就能繪制一兩張符箓，持續時間也不超過一天。

這意味著除非預感到當日有戰事發生，才能提前預備，平時根本不可能隨時備著符箓，不然光是精血消耗就吃不消。

臨場戰斗的情況下，道士途徑序列武者用得更多的是后一個能力。

【踏罡布斗】賦予“道士”以步伐布陣的能力，踏天罡布北斗，陣勢一成，則能無時無刻溝通天地，臨時獲得部分中序列宗師的特征，比如真氣透體、比如騰空飛縱。

這一能力的負面代價也是與【符箓通玄】類似，源自于能力本身——溝通天地。

這涉及此方世界的本質。

之所以近古以來武者難以達到極限，之所以秘藥自帶負面代價，其根本原因在于近古以來，絕天地通之后，天地之間的氣息本身就帶有瘋狂、混亂的底色，自然而然影響到武者的體質，影響到秘藥的原材料。

在這種情況下，溝通天地無疑是一個危險的舉動，如果沒有像宗師那樣強大的精氣神，自身在不知不覺間就會受到污染，就像是隨時隨地承受秘藥反噬一般，稍有不慎，就會走火入魔。

孟越算是看出來了。

道士途徑很明顯是一個成長性的職業，層次越高實力越強。

如果自身達到深度污染體系，能繪制的符箓增多，抵抗天地污染的能力增強，就能發揮格外強大的威力，說是削弱版的宗師也不為過。

但如果自身只是初始污染，能繪制的符箓只有一兩張，也無法承受天地污染，那么絕大多數戰斗時，只能純靠武學造詣和身體素質戰斗，同序列之中幾乎誰也打不過。

“有點意思。”

孟越滿意點點頭。

他當然滿意，

雖說孟越現在道士途徑只是剛剛晉升的初始污染層次，

但他經過徒隸途徑污染層次的加深，經過二次服用秘藥的晉升，

如今的身體素質已經不輸于重度污染層次的序列武者，已經能完全發揮出道士途徑的強橫之處。

更不用說，

他徒隸途徑的能力也能受到【踏罡布斗】的增幅，完全達到1+1＞2的效果。

尤其是自己領悟的那一刀，只是借助苦獄之主的能力，強行模擬出一方天地就那么猛了，如果能真正溝通天地……嘖嘖，那畫面簡直不敢想。

……

次日，

宣城北街。

宣城乃是富庶之地，人口眾多，商業繁茂，平日長街擠滿了來往的行人，沿街的店鋪喧嚷熱鬧、人頭涌動。

然而當孟越出現在街面上，卻能明顯感覺到蕭條。

如今已是中午，沿街的店鋪卻還有幾家緊關著門窗，行人也比以往少了許多，多是步履匆匆，神色拘謹。

很明顯，這幾日四個家族的明爭暗斗，已經影響到宣城的氣氛。

“哼，蹦跶不了幾天了。”

孟越冷哼一聲。

他還是挺有官府人士自覺的，既然加入六扇門，成為朝廷一員，那就得擔起責任來，不能坐視宣城這樣蕭條下去。

走到長街之上，

出了童家府宅沒幾步，

孟越便隱隱感覺到周圍有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隨著自己的移動而移動，

不僅如此，每隔一段時間，投往孟越身上的目光還會換個主人，一路跟隨著孟越來到一家店鋪前。

“蓬萊藥鋪。”

孟越望了眼店鋪門前的橫匾，無視了身后追蹤過來的目光，狀若未聞，施施然走進店鋪之內。

這店鋪開設在長街深處，店面又小，本來便少有人到此，如今受局勢影響，此時店鋪中更是沒有一個客人。

整個店鋪空蕩蕩的，一身長袍的掌柜靠在柜臺后面，有一搭沒一搭的撥動算盤珠子。

看到孟越進來，他抬了下眼皮，語氣隨意：

“客官要什么？”

“三錢白芷，二兩人參。”

孟越走到柜臺前，手指微彎，輕輕扣動柜臺，發出篤篤的聲音。

六下過來，掌柜停下撥動算盤珠的動作，看向孟越道：“白芷小店正好進了新貨，只不過二兩的人參過于貴重，這銀兩……”

“銀兩有的是，只管拿來便是。”孟越微笑著，袖子一抬，露出藏于袖口的令牌一角。

掌柜眼睛一瞇，憊懶的表情頓時換上一副笑臉，從柜臺內迎了出來，“人參就在內鋪，客官請跟我來。”

孟越點點頭，隨著掌柜進入內鋪，來到一個堆滿藥材的隔間內。

隔間很是昏暗狹窄，但當掌柜推開最里面一座藥架，卻是豁然開朗，藥架往里，卻是一處寬敞的院落。

此時院落之內，正有五人或坐于石桌喝茶，或于空地演武。

看到這幾人，孟越嘴角抽搐了下，忍不住吐槽道：

“怎么又是你們，六扇門沒人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