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內堂，柴大福撩開面南的墻上掛著的簾布，墻上有一道門，輕輕一推便是一個通往地下的入口，還隱約可以聽到細語聲。

柴大福領著三人下樓，越往下走，聲音越是清晰。

憑著驚人的耳力，楊源就算沒去競拍場，里面競拍何物，出價多少，他都聽得一清二楚。

“三位，這里就是競拍場。隨便找地方坐，我先讓下人去給你們泡壺茶。等到這邊的競拍結束，小哥的珍寶即可安排拍售。”

眼前是個地下茶樓，和樓上布置別無二致。僅僅是把戲臺拆了，變成競拍之物的展示區。

楊源不想太過引人注目，找了靠后面的地方坐了。

路江楓、宋清二人坐在他前面的位置。

稍作勘察，發現除了個別凡人，這里面都是煉氣期的修士，修為普遍不算太高。

楊源身旁坐著一個模樣很是清秀的青年，和那吳家樂倒有得一比。

而且其修為目測是場內最高的，已經是煉氣期十二層的修士了。

他懶懶地坐在座位上，似乎對現在競拍之物完全不感興趣。

楊源直起身子，看到展示區擺放著一塊石頭，模樣很是普通。但是一旁擺放的木牌上，卻是標記著起拍價一塊中級靈石。

楊源愕然，心說：“就這石頭竟然要一塊中級靈石？不知道這其中有什么玄奧。”

他口中念念有詞，雙指往眼皮子上一抹，使了個天眼術。待再睜眼時，看到展示區那石頭內部閃著微微的金光。

“該不會是金子吧？”楊源自言自語道。

“你是新來的？”青年仰著頭靠在椅背上，哼笑一聲。

楊源放低姿態道：“在下初來乍到，確實不知其中的緣由。不知閣下能否為我講解一二？”

青年打了個哈欠，又伸了個懶腰，仿佛剛被人吵醒了美夢。

他從隨身錦囊中取出一本小冊子，封面上書“金石品鑒錄”幾個字。

楊源接過來翻了一下，此書是一本詳細記錄關于金石介紹、識別、挑選的工具書。

“那石頭叫金石，和靈石一樣都是蘊藏靈氣的礦石。但不同的是，金石一旦被激活，會緩慢釋放靈氣。是制作高等級傀儡獸的關鍵能量源。”

“傀儡獸？閣下會制造傀儡獸？”

青年皺了皺眉，并不答話，還把話題快速岔開了。

楊源見著他這模樣，心中一動，對眼前的青年有了幾分交好之意。

“這些競拍會經常會將剛開采出來的金石拿來競拍，好物壞物你自己判斷。拍對了大賺一筆，拍錯了也自己認栽。這便是賭石。”

楊源沒有說話，默默點頭。

不過說是賭石，倒也不盡然。天眼術也不是什么高等級的法術，一般煉氣期的修士都可以修習，只不過修為高的能看得更清楚、更遠。

“你要是覺得用天眼術這種小把戲就能看穿金石，那你就錯了。”

青年這么一說，仿佛已經猜到楊源剛才心里所想。讓他不由得苦笑起來。

“金石內部結構復雜，各類礦石均有，但真正的內核卻只有一個，而且隱藏得很深。你用天眼術看到的往往只是表面。”

青年見他聽得如此認真，想來是被自己才學所折服，心里大為高興，忍不住又從金石的色澤、質地、大小等方面給楊源做了講解。

“依據我的判斷，這塊金石只不過是一塊二級金石，叫紫金石。市場價最多只值一塊中級靈石。”

楊源對青年所說并不全信，但表面上做出一副認真聆聽，并恍然大悟的模樣。

認真傾聽，往往能博得他人好感。這點楊源還是懂的。

他將小冊子翻到了紫金石那一篇，上面提到，紫金石屬于二級金石，內核透著紫光……但是他分明看到臺上那塊金石卻是透著金光。

他又前后翻了幾頁，發現一級金石——燦金石——內核是透金光的。

楊源暫且保留判斷，他既不片面相信青年，也不完全否決自己。

此時，場上喊價已經到了六塊中級靈石。臺上司禮笑得合不攏嘴，看著那些個煉氣期修士爭相報價，不停地高聲喊價，刺激其他競拍人。

“六塊中級靈石！還有沒有！如果沒有其他競拍人，這塊金石就花落七號買家了！”

喊了一圈，無人再加價，司禮宣布這一輪競拍結束。

“七號買家，是否需要現場開石？”

場內馬上響起一片起哄聲。

“開！開！開！”

起初只是一兩個叫喊，叫得大聲了、興奮了，其余人也叫起來，竟形成了一股有規律的聲浪。

那七號買家只好順勢而為，朝臺上的司禮點了點頭。

“好，那就現場開石！”

司禮往后臺走去，一會就領著一個老者上來。那老者就是楊源他們先前見到的那位。

只見老者伸出一根手指，輕輕一晃，手指上就吹起了一股風，竟是一種風屬性的法術。

他對著金石劃了一下，就將金石對半切開。

外石層剝落的瞬間，里面閃過一道淡淡的金光。臺下眾人均是一陣嘆息：“誒！”

“原來是燦金石！”

“七號虧大了！燦金石根本不值這個價！”

“燦金石我那兒有一堆！一塊中級靈石我給你兩塊！”

“……”

也不管那七號臉色如何難看，不少修士都大聲議論，還有的放聲大笑起來。

看到別人花了冤枉錢，比自己拍到好東西還開心。

楊源微微一愣，心道：“還真是燦金石。”

旁邊那青年也愣住了，但他很快就恢復了常態，自我開解地笑笑：“也差不多，都是低級金石。這些我平常研究得很少，判斷錯了也正常。我的目標是找尋綠金石。”

“綠金石是三級金石，得不少錢吧？”楊源翻著小冊子問。

“嗯，起碼得這個數！”青年伸出了兩根手指，但顯然不是指兩塊中級靈石，而是二十塊。

又競拍了幾輪，楊源每次都用天眼術看一眼，等到開石的時候再來比對。發現準確率高達十之八九。

而那個青年，利用他專業的學識來判斷，準確率只有一半。

還和楊源嘆道：“這就是賭石。每次競拍，都是一次賭博。”

又到了下一輪競拍，一塊其貌不揚的石頭被搬了上來。

青年只是看了眼就搖搖頭：“這塊也是燦金石。無趣。”

說著，又是仰頭靠在椅子上睡覺。

猜錯一次，便是信譽坍塌的開始。

那青年從第一次猜錯開始，其學識便在楊源心中打了個折扣。

“可能還是我比較靠譜。”楊源心道。

他用天眼術看了眼，金石內部竟閃著綠光。盡管他沒想過競拍，但不妨礙他為此激動了一下。

“這塊金石還是一樣，起拍價一塊中級靈石。”司禮宣布道，“現在競拍開始！”

話音落地，場內鴉雀無聲，遲遲不見有人喊價。看來大家的想法和青年一致，都認為這是一塊燦金石。

見沒人報價，司禮有些急起來：“這塊石頭來自北州荒漠曠野，眾所周知，那里盛產綠金石……”

臺下還是沒人報價。

“兩塊中級靈石！”

聽到終于有人報價了，司禮很是感激地朝那個相貌平平的青年看了眼。

感激之中又帶著幾分嘲笑，暗忖：“終于有冤大頭上鉤了。”

路江楓、宋清也循著聲音轉過頭來，卻發現喊價的是楊源。

二人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萬沒想到楊源看著穩重，竟也是個賭狗。

還是個沒眼力的賭狗。

司禮喊了幾遍，沒人繼續報價，他大聲宣布：“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