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大嫂！快去村頭看看！看看誰來了！”

還沒看清來人，楊巍就忙不迭地跑了回去叫人。他知道，村里能做到這種陣仗的，有且只有一個人。

看到楊巍也一副興奮的模樣，楊興、李萍終于跟著走去了村頭。

鞭炮已經(jīng)放完了，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刺鼻的年味。但鑼鼓依舊，整個村的孩童似乎都跑來了，圍著隊伍在村頭唱唱跳跳。

那些個村民也都堵在那，但他們沒有近前，在外面圍了一個圈子，遠(yuǎn)遠(yuǎn)地看著，指指點(diǎn)點(diǎn)。

“這不是阿巍家那小子嗎？真是出息了！”

“聽說他現(xiàn)在當(dāng)大官了！你看后面跟著的報喜隊。這是考上狀元了吧！”

“這小子還真俊！不知道結(jié)婚沒有啊，咱家的姑娘配他剛合適！”

“謝謝你嗷！人家不吃這虧。”

“……”

多年未歸，家中變化很大。

房子重新修葺了一番，添置了不少家具。院子也擴(kuò)建了，用竹籬笆圈出了一個豬圈，養(yǎng)了五頭豬和十幾只雞。

大伯好像變胖了，人也蒼老了不少，但比起年輕時候和善了許多。人果然上了年紀(jì)之后，面相是會變的。

“源兒！”

聽到喊聲楊源轉(zhuǎn)過身，看到楊巍、李萍激動萬分地站在那，旁邊的妙齡少女是楊寶，已經(jīng)是大姑娘了，長高了、瘦了，漂亮了許多。

還有那個是……大伯？嗯？

楊源回過頭去看了眼，剛才那個老伯越看越陌生。

“那不是我們的房子，我們找了塊地造新房了。”

“噢……那他就是大伯了。”

“可不嘛！你連自己大伯都認(rèn)不出了！”李萍打趣道。

果然還是一副讓人討厭的面相。

楊興見是楊源回來了，尷尬之情多過高興。

楊源沒太多情緒變化，他已經(jīng)踏上仙道，也不想再和這個大伯計較太多。

“大娘！”

“誒！”李萍激動地抱住了眼前這個壯實(shí)的小伙。

大娘蒼老了許多，人還瘦了，抱著楊源的時候，他甚至能感受到她的骨頭硌在他身上。

還有就是他爹，同樣的蒼老，連胡子都泛白了。但是二人相見的剎那，那股興奮之情，讓他一下子年輕了好幾歲。

“阿哥，還有我！”

眼前的女子模樣清秀，身材窈窕，見到楊源時，俏麗的臉上浮現(xiàn)了一抹飛霞。

自己竟然有個這么漂亮的妹妹，楊源很是高興，從兜里拿出糖果時，忽然意識到，妹子已經(jīng)長大了，不再是那個整日吵著要糖果吃的小女孩了。

楊寶從楊源手中一把拽過糖果，不說話，只是羞赧地笑。

“對了，咱家的新房子在哪？”

楊源這么一問，幾人的臉色都有些難看。

最后還是楊巍把事情簡單一說，仿佛為了掩飾尷尬，他笑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塌了再蓋就是了。山里人家，山體塌方常見的很。”

“呵，你說的輕松，錢呢！”

楊興在一旁小聲罵了句。其余人興許沒聽見，但楊源何等耳力，說得再小聲也逃不過他的耳朵。他不動聲色讓開一個身位，請趙子良等人進(jìn)來。

“阿哥，你后面那些人是做什么的？”楊寶問道。

楊源搔搔后腦勺，結(jié)巴道：“那個是……阿哥在山門立了功。禹州府那邊給阿哥送的牌匾。”

周圍的村民中頓時響起一片嘖嘖稱奇之聲，楊巍聽得同村人的議論，腰桿都挺直了不少，心里狂喜不已：“這他娘的才是我兒子！”

楊興眼睛一亮，跑上前來：“這個……有賞金嗎？”

“我朝立功受獎歷來都是重榮譽(yù)輕銀錢。”趙子良笑道，“楊大爺，這個賞金就沒有了。”

楊興的臉馬上板起來了，嘀咕道：“牌匾能當(dāng)飯吃嗎！”

楊源未加理睬，掀開簾布，讓楊巍、趙子良等人過來搬箱子。

“大伯，幫侄兒來搬個箱子吧。”

“來了。”楊興賠笑了聲，興致索然地過去。

車廂內(nèi)放著兩個大箱一個小箱。楊興自持體力過人，遠(yuǎn)不是衙門那些軟腳雞能比的，非要搬大箱子。

“不就是些衣服被褥嗎。”楊興拎著掛耳，猛一使勁，“嗯？這是……”

“小心了大伯，這個大箱子有三百多斤。”

“這該死的臭小子，裝了一箱磚頭讓我搬，擺明了戲弄我！”

楊興心里暗罵，打開箱子。砰！又馬上關(guān)上。這一眼，看得他頓時懷疑人生。

……

花酒樓。

吳家樂喝得爛醉，踉蹌著往門口走去。見一陪酒的女子搖搖地從身旁擦過，五指一張就拍在了她屁股上。

女子嚇得跳開，讓吳家樂更是興奮：“嘿嘿！還跑！看我不抓住你！”

一旁的好友將他拽過來，笑道：“吳兄，要高雅。咱們可都是有身份的人。”

“有理有理。今個兒多謝各位款待了！咱們改日再會！”

“吳兄一表人才，又是禹州新興商賈之才，為何還要去那農(nóng)村看人家臉色？”

吳家樂擺擺手，湊到那人耳邊小聲道：“家兄乃修仙之人，已得道仙去，臨走前囑托小弟照料雙親。我是他至親至信之人，怎么好有負(fù)他的囑托呢？”

眾人聽了都是一片贊嘆，相互又吹捧了幾句，吳家樂告別離去。

走在清冷的縣道上，吳家樂暗自嘀咕：“那小子真的修仙去了嗎？別被他誆了！”

不過，近些時候，吳家樂似乎也想明白了一些事。

以往自己偷雞摸狗、吃喝嫖賭，有一搭沒一搭地過日子，不光要應(yīng)付催債，有時候還會惹上道上的人，吃了不少苦頭。

現(xiàn)在倒好，在村里待了十年，日子清苦得要死，但心境是真的平靜了很多。

而且楊家眾人對他都還算可以，讓他這個自幼就失去雙親的孤兒感受到了極大的溫暖。再加上，年歲漸長，心里隱約也有想要安定下來的想法。

他從兜里掏出來二十兩銀子，這是他從幾個朋友那邊借來的，為了借這些錢，豁出去自己的命陪著他們喝花酒。

想想就覺得，真是苦了自己！

“這個家沒有我還真過不下去！”吳家樂想到很快就能見到楊巍和楊興夫婦驚訝的神情，他就暗自激動。

吳家樂大搖大擺地走進(jìn)家門：“爹！娘！孩兒借來錢了！”

一踏進(jìn)側(cè)臥，發(fā)現(xiàn)楊興、楊巍等站立一旁，另一邊是幾個衙差。楊源端坐在正位，正在喝著從鄰居那邊借來的茶。

“大、大哥！你怎么回來了？”吳家樂頓時嚇矮了半截身子。

“馬上就要走了。”楊源淡淡道。他聽李萍說吳家樂這些年安分守已，心里對他也還算滿意，“你剛才說借到錢了？”

吳家樂感覺到楊源語氣友善，膽子也大氣來了：“大哥在山門清修，身邊估計沒多少余錢。不過小弟在城里還是有點(diǎn)人脈的，借點(diǎn)錢問題不大。”

說完，抓著銀子往桌子上猛地一砸。翹著嘴昂著頭不說話，讓他們自己看。

見眾人一副平靜的神色，不免急起來。

“二十兩！這里足足有二十兩啊！”

楊興咳了兩下，抓著他的手道：“哎，你，來這邊。”

他領(lǐng)著吳家樂到一個大箱子面前，又踢過來一張小凳子，讓他坐下。

“坐穩(wěn)了，別摔了。”

然后，當(dāng)著吳家樂的面打開箱蓋，頓時一道刺眼的銀光閃出。吳家樂撲通一下，仰天摔倒，臉上滿是驚愕。

……

在家小住三日。了卻了心愿的楊源終于可以安心上路了。

臨走前，楊源還是請趙子良幫忙照看一下家里，愧疚道：“給趙大哥添大麻煩了。”

盡管他已經(jīng)在山門打過招呼，但多個人照看，不是壞事。

“誒——這不是麻煩，是楊兄給我和仙人稱兄道弟的機(jī)會，為兄哪兒敢不盡心竭力。”

楊源微微動容，抱拳道：“如此就拜托趙大哥了！”

騎馬奔行了一段路，他又回過身來看著這個寧靜的村子，童年時期的回憶如潮水般涌上心頭，讓他驀地有些心情復(fù)雜。

他望著西去的茫茫大道，忽然間意氣風(fēng)發(fā)，對甄莫寒道：“走吧，甄兄！隨我一起登仙道、覓長生！踏天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