爐內(nèi)翻涌的赤色真火忽明忽暗,火光映照著楊源的臉頰,紅得發(fā)燙,但他卻渾然不覺,坐在丹鼎前閉目凝神。
三株四十年份的藍葉草剛化成液體狀,真火忽的微弱了下去,如風中殘燭般搖晃。
楊源馬上手持白幡,桿尖兒上的銅鈴嗡鳴著,他輕輕一揮手,爐底頓時騰起三尺火焰。
四十年份的藍葉草也許在仙門不是什么珍貴的東西,但是在俗世已經(jīng)是極為難得了。
楊源讓王君賢在家中各大藥材鋪尋了個底朝天,也就才找到一株。
后來的兩株還是王君賢花了一年時間游遍四方,花重金買下的。
因為這個,楊源自認欠王君賢一份人情。于是煉制了兩顆開脈丹作為酬謝。
王君賢服用了開脈丹之后,竟成功從煉氣期二層突破到了第三層。
隨著時間一點點過去,爐身開始震顫。
楊源手掌壓著白幡,幡桿燙得他掌心發(fā)紅,玉鐲子內(nèi)的靈氣正被瘋狂抽走。
爐內(nèi)金鐵交鳴聲漸響,楊源掀開頂蓋,往里面看了眼,卻見里面火光耀眼,一股藥香味撲鼻而來。
他馬上坐下,將玉鐲子中僅剩的靈氣全部注入白幡。
霎時,銅鈴炸響,白幡的幡面銀光大盛,一股強橫的真火從幡桿射出,將丹鼎瞬間包裹成了一個大火球。
然后——
轟的一聲,丹氣沖破了爐蓋。整個洞府浸在藍色的光暈里。
楊源癱坐在蒲團上,手上的白幡已褪成灰撲撲的舊布,幡桿一截一截地掉落,落在地上碎成了灰渣。
而半空中,那顆閃著淡淡藍光的丹藥就這么懸浮在他面前。
“楊兄,好像真成了!”
甄莫寒比楊源還要激動,似乎興奮得要從攝魂球內(nèi)跳出來似的。
這十年里,他每日都待在這個小銅球內(nèi),毫無自由可言,靠著楊源注入的靈氣茍延殘喘著。
盡管他很是感激楊源,為他一個陌生人竟然能堅持用靈氣足足溫養(yǎng)了十年。
但是他仍舊會有一種被囚禁的感覺,他渴望自由,渴望重生。
現(xiàn)在,這一天似乎終于要到了。
楊源伸手拿過筑基丹,藍燦燦的,握在手中卻是一股溫熱的感覺。
“甄兄,我是該直接吃嗎?”楊源看著手心的這顆筑基丹,忽然有些不知所措。
人在緊張、狂喜之時,難免會一時頭腦短路,不知道接下來該怎么做。楊源此時就是這種狀態(tài)。
“當然了!服食筑基丹之后,每日繼續(xù)打坐修煉,將藥效完全吸收。等你吸收完畢之后,便可嘗試沖關了。”
甄莫寒欣喜不已,仿佛沖關的是他自己。
“楊兄是單靈根,資質(zhì)絕佳。照理只要一顆筑基丹即可筑基成功。所以完全不用擔心。”
楊源依言服食了筑基丹,沒多久,體內(nèi)暖意漸起,逐漸升溫,不斷蔓延至全身經(jīng)脈,讓他的皮膚都呈現(xiàn)一種特殊的赤紅色。
他趕緊穩(wěn)定心神,盤坐在洞府石臺上。
沒多久,他的周身滲出細密汗珠,原本霧狀的靈氣仿佛凝聚成了小水滴,順著周天循環(huán)沖刷經(jīng)脈。
接下來的三晝夜,他能感受到靈氣在不斷沖擊著什么,仿佛要從一個地方掙脫出去。
他閉著眼,于黑暗中見到自己的身影立于一道狹窄的山口。
他順著山谷往里走,幽暗逼仄的山路蜿蜒崎嶇,但那一個盈滿白光的山洞卻始終在眼前。
就這么走著走著,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他終于走到了洞口。
然后,他一頭扎了進去。
頓時,天光大亮,眼前豁然開朗,無邊曠野,長草連天,大風狂吹不息,無休無止地刮過來。
如千百道無形的力量不由分說地灌入了他的身體。
一時間,他仿佛被數(shù)道金光貫穿了似的,連雙眼都射出兩道金光攪動著這翻天地。
……
長老院。
午后黃昏,太陽收起了最后一絲殘陽,慢慢沉到了黑山的后面。
徐錫麟坐在院落,難得清閑。和他一同坐著的,還有洪仁宇。他拎著水桶出來打算泡腳。
不遠處是蕭喆、陸正陽二人,正在給年輕弟子傳授修仙之術。
他們現(xiàn)在是山門的紅人,收了一大批入室弟子不說,陸正陽還當上了回春堂的副堂主。
王君賢在得到楊源親傳的修仙之術后,從山門取了五十份《道家養(yǎng)生訣》就回去了神風堂。
楊源已經(jīng)將傳授外堂幫眾修仙之術的任務交給了他。
“老徐啊,那個小黑胖子好像也不賴嘛。十年時間,已經(jīng)是煉氣期八層的修為了。”
徐錫麟微笑著撫著白須:“嗯。畢竟他是雙靈根,整個山門中也算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水準了。如果不是俗世靈氣稀薄又缺乏丹藥資源,他應該可以突破得更快。”
幾名年輕弟子走了,徐錫麟沖蕭、陸二人招招手。
“阿喆、正陽,過來一下。”
蕭喆跑過去,恭敬道:“徐副門主、洪老,叫屬下來不知有何事?”
徐錫麟笑呵呵道:“不用這么規(guī)矩,你們二人的修為已經(jīng)比我們倆老頭子高了。按照仙門規(guī)矩,我們算同輩人了。”
“啊,這樣嗎?”蕭喆有點茫然。
“仙門內(nèi)都是以修為論輩分,我們和副門主還有洪老都是煉氣期,確屬同輩。”
陸正陽解釋道,但他又馬上笑說,“不過仙門有仙門的規(guī)矩,山門有山門的法度。稱呼什么應該都不為過。”
徐錫麟笑著點頭,對陸正陽的解釋感到很滿意。
“這幾年,你二人修為精進飛快。比源兒入主赤霞洞前高不少了。改日源兒若是出關,向他討要幾本仙家典籍,也讓你們修煉些法術。”
二人聽了又是得意又是欣喜。
陸正陽擦擦鼻子,小聲道:“我現(xiàn)在也有煉氣期六層的修為了,到時候源哥見著肯定嚇一大跳。”
“源兒在洞府閉關了十年,修為肯定高于我們。”蕭喆提醒了一句,“我猜他現(xiàn)在差不多煉氣期十層的樣子。我要是日夜不停地練,努努力應該可以超過他。”
正說著,赤霞洞轟然而裂,幾道金光從洞內(nèi)射出,直沖云霄,攪得天穹云海翻騰。整個神武山似乎都在震顫。
“這是怎么回事!”
徐錫麟和洪仁宇對視了一眼,雙方相顧無言,卻已心照不宣。只是這個猜測太過荒誕離奇,讓他們難以置信。
“不管怎么樣,快過去看看!”
四人一同趕往赤霞洞,只見金光逐漸消失,洞府一下子變得殘破不堪。
然后,大門直直倒下,揚起塵土一片,強橫的靈氣仿佛山崗上刮起的大風,直吹眾人面門。
塵土彌漫之間,一道人影緩緩走來。那人身形挺拔,昂藏七尺,自帶金光,仿佛仙人降世。
徐錫麟和洪仁宇此時再也不用猶豫,神色莊重,不約而同地行了一個大禮。
“恭喜師叔筑基大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