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祖還是蠻支持劉琦下江東的。
在夏口之地,備好了大小船只,欲送劉琦過岸。
江風凜冽,黃祖立于夏口碼頭,目送劉琦率軍登船。
江水滔滔,戰船如林,旌旗在風中獵獵作響。
黃祖神色凝重,拱手道:“公子此去江東,務必謹慎行事。孫氏非易與之輩,望公子多加小心。”
劉琦此刻已身披鎧甲,眉宇間透著幾分英氣,回禮道:“多謝黃將軍提醒,琦定當謹記于心。此番出征,必不負父親所托,亦不負將軍厚望。”
場面話說完,就該說一些實在話了。
卻聽黃祖道:“此地南下,過陸口而進柴桑。”
“就不知豫章太守華歆…可愿意借路。”
眼下陸口與柴桑,皆屬于豫章地方。
由于孫策是從九江直下丹陽,是以這關鍵鏈接荊揚的口岸,并不在他的掌控范圍。
要不然劉琦也別偷偷摸摸去支援會稽了,一過江,那是立刻就會被發現。
劉琦應道:“將軍安心,已向那華歆言明此中利害。”
“他自該曉得,會稽若失…下一刻便是他了…”
黃祖微微點頭,如此正要再是安心送別,卻聽邊上忽然冒出個聲來。
“大公子!”
“此番出征,可讓我隨你去?”
轉頭一看,卻見一將,立于江風獵獵的船頭,一身暗銅鱗甲緊裹魁梧身軀。
眉骨高聳如斷崖,壓著一雙鷹隼般的眸子,眼角斜飛入鬢。
頸間懸一串褪色銅鈴,腰間兩柄虎頭短戟。
咱就說,這么一對銅鈴出現,這一聲高呼之人是誰不言而喻!
甘寧,甘興霸啊!
劉琦本來還在盤算著怎么開口,沒想到正主直接出現了。
而劉琦之所以不好開口直接要人,自然也是有門道的。
劉表在荊州的用人,是很有講究的。
大概來說,可以分成兩種。
要么是荊州本地大族成員,要么是劉表自己的家人。
如黃祖、劉磐,都是自家人。
第二就是,除了劉表的家人,其他所有的全都是荊州本地人。
其中也是有原因的…
劉表來到荊州后,采取的是與豪族中的某幾大家合作的策略,所以軍事權力是與他們共享的。
更別提劉表同志是單騎赴任,除了朝廷給了個大印,就剩下一匹馬,幾乎是光著屁股進的荊州。
在這種前提下,我們來看看甘寧同志的情況。
首先,甘寧是益州人,據信曾經隸屬劉焉的東州軍。
其次,甘寧同志曾經參與兵變,被趙韙鎮壓了,才逃命去的荊州。
第三,趙韙長期駐守巴東,防范劉表,甘寧甚至有可能有些許內奸屬性。
最后,甘寧早年是土匪地干活。
在荊州那個由劉表與大族共同把持的集團內,根本沒有甘寧這種外來戶的生存空間。
而且仔細看看這家伙早年的行止和投奔的原因,確實怎么看都很可疑…
是以當下甘寧一蹦出來,即刻便是遭遇了黃祖呵斥。
“甘興霸,公子要走,與你何干?”
甘寧卻是理都不理這廝,只朝著劉琦接著拜道:“公子,甘某不才,卻有幾分武勇在身上。”
“只求個立功機會,也好過在此蹉跎歲月。”
黃祖一聽,這甘寧那是話里帶著刀,暗諷自己不識才俊。
頓時更是來氣,大罵:“區區小兒,便是有幾分武勇,又如何?”
“公子…這甘興霸昔日乃水賊出身,不可重用。”
甘興霸這個水賊出身,和周泰蔣欽的水賊出身還是有些區別的。
人家那是活不下去了當水賊,這甘寧卻是閑得蛋疼當水賊。
實際上這甘寧出身不錯,只是少年輕狂,在地方上為非作歹,組成渠師搶奪船只財物,崇尚奢華,以蜀錦為船帆,故而人稱錦帆賊。
到了青年時停止搶劫,熟讀諸子,曾任蜀郡丞。
只眼下…
黃祖自然只挑著糟糕的方面來說。
而甘寧聽黃祖如此編排自己,頓時大怒。
一下爆起,怒目而視。
劉琦一看,這一副要打起來的樣子,連忙開口打斷。
不過什么場景下說什么話。
眼下當著黃祖面,說什么禮賢下士的話,明顯不妥。
自己好歹是劉家人,和黃家人總歸是一伙的。
胳膊肘往外拐,別說荊州世家了,只怕被自己老爹,都要好好教訓一頓。
于是開口卻說的也不好聽。
卻道:“原來不過一水賊出身,還當有什么本事…”
這話說的就讓黃祖相當滿意了,當即跟著連連點頭。
甘寧則是頓感失望。
本以為這下江東為先鋒的大公子,卻不會墨守成規,沒想…也不過是個無能之輩!
正是失望時候,卻聽那劉琦又話鋒一轉:“不過…本公子倒是也想看看你這水賊有幾分本事。”
說著轉頭呼道:“邢將軍,可來與這甘寧比劃比劃?”
不錯,劉琦準備通過一場比斗,好尋個借口,來收了甘寧。
黃祖一聽,卻要勸阻。
甘寧的本事他還是知道的。
也正是因為知道他有幾分能耐,才要狠狠壓制他,好不叫他有機會立功。
只還沒開口呢,甘寧自己倒是不樂意了。
卻打量了邢道榮一番,便嗤笑一聲:“罷了罷了,公子既然瞧不上我,便也不消打了。”
劉琦聞言眉頭一皺。
不過想想也是,就說甘寧這腦子,哪可能一下明白自己的意思。
只眼下又不好開口提示,倒是犯難了。
正說不知如何是好,卻又見甘寧身邊走過一將,呼道:“興霸…公子興致來了,便打一打又如何?”
甘寧似乎與這人關系倒是挺密切。
聞言愣了愣,才皺眉道:“蘇將軍,你這話何意。”
原來說話之人乃是蘇飛,正是甘寧在荊州為數不多的好友。
蘇飛看了眼劉琦,卻見他也正回視著自己,眼里頗有鼓勵之色。
當即心頭一定,又朝著甘寧勸道:“興霸,公子此下江東,自然是要尋有本事之人。”
“你只盡管顯示能耐,其他休要多慮。”
要是別人說這話,甘寧只怕是聽也不帶聽的。
不過摯友蘇飛言語至此,便是甘寧再傻,也聽出一些門道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