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半夜由琴兒巡夜,眾人也睡得安穩,無事發生。到了后半夜,書兒出來,替換下琴兒,讓琴兒回去休息,自已來進行后半夜的巡視。
三更已過,接近丑時,書兒巡視了一圈,沒發現任何異常,便縱身躍上正房的屋頂,隱入暗中觀察四周,正房中的少爺才是她們所有人守護的重點。
沒一會兒,一陣隱隱約約的哭泣聲傳來,嗚嗚咽咽的,甚是凄涼。書兒立馬警覺,支楞起耳朵細聽,發現那聲音斷斷續續,是從大街上傳來的。
書兒身影閃爍,借著夜色的掩護,來到了這家客棧的最高處,在客棧主樓的屋頂,書兒順著聲音望去,空蕩蕩的街道,家家戶戶都是門戶緊閉。
遠處,一群人沿著街到向這邊走來,男女老幼都有,服飾也是普通百姓的服飾,從外表看就是一群普通人。可大半夜的,哪來的一群普通人不去睡覺,反而在大街上游蕩,這才是讓人奇怪的地方。
再仔細看,這些人走路的步伐很輕,這么多人,卻沒有發出一丁點兒的腳步聲,只是從喉嚨里發出嗚嗚嗚的聲音。
走在最前面的一人,手里舉著一個類似旗子一樣的物件,書兒認識那物件,知道那不是旗子,那是幡。平日里,一些道士手中也會舉著一面幡,上面寫著“鐵口神算”“仙人指路”等口號,少爺把這些人叫做老騙子,書兒也叫他們老騙子,不論年紀大小,統統稱為老騙子。
可這個老騙子手里舉著的幡卻是與平日里那些個老騙子舉著的幡有很大不同,不僅僅看上去更加的陰森恐*怖,而且隱隱感覺到一股血腥氣,幡布烏黑,上面用暗紅色的顏料畫著一些彎彎曲曲的線條,真正的鬼畫符一般,最上方那暗紅色的骷髏頭,更是顯的猙獰無比。
書兒鼻翼微動,吸了吸,確定那血腥氣就是從那幡上傳來的。書兒一動不動,靜靜地觀察,畢竟還沒有感受到這群人的攻擊性,而且暫時也沒有對這個院落造成危險。
這時,老黃所在的那間房門開了,老黃走了出來,伸了個懶腰,似乎是年紀大了睡不著,在院內靜立了一小會兒,便朝著茅廁走去。
老黃的身影剛消失,琴兒、棋兒也先后打開房門,來到了院落當中。
琴兒向四周掃視了一眼,縱身一躍,上了正房的屋頂。
緊跟著,棋兒也上來了,兩人對視一眼,什么話也沒說,倆人背靠背站立,警惕的目光不斷地掃視著院內每一個角落,同時,支愣起耳朵,傾聽周圍各種細微的聲音。
正房的房間內,畫兒那好看的雙眼,長長的睫毛微微一動,猛然睜開,畫兒身子沒動,似乎在傾聽著什么。
慢慢地,畫兒表情放松,扭頭看向身邊正在熟睡中的冷風,只見到冷風的側臉,高挺的鼻梁和清晰的面部輪廓透著堅毅,長長的睫毛不比女人遜色,性感的喉結不時地蠕動一下。
畫兒沒有叫醒冷風,自已輕輕地起身,下床,穿好衣服,又替冷風掖了掖被角。
屋內有一張八仙桌,兩把椅子,畫兒就在桌旁坐了下來。
兩手一抖,“唰!”兩只精鋼打造的畫筆出現在手中,一手一只,尖銳的筆帽和筆身發出亮閃閃的銀光,畫筆中部有一個指環,中指套在指環上,手指隨著手腕一抖,兩只畫筆貼著掌心嗚嗚地轉了幾圈,兩手一握,便將畫筆抓在手中,鋒利的筆尖朝前,兩眼盯著窗外,沒吱聲。
天空陰沉沉的,沒有星星,連月光也沒有,幾朵烏云飄浮在空中。書兒借著微弱的光線,看著這群古怪的人,同時也觀察著大街上的狀況,大街上一如既往地安靜,沒有人開燈,更沒有人開門,似乎沒人發現大街上有什么異常。
忽然,“砰!”從前面不知哪個房間傳來一聲物品掉落地上,破碎的聲音,在靜悄悄的夜里,這聲音顯得異常清晰、突兀。
這只詭異的隊伍馬上停了下來,隊伍開始躁動,擎幡領頭的那人轉過身,看了一眼街面上,隨后就對著這只隊伍開始“嗚嚕嗚嚕”地念著什么,這只隊伍后面也有三個人,其中一人手中也拿著一面同樣的幡,嘴里也開始“嗚嚕嗚嚕”地念道起來。
大約半刻鐘的時間,隊伍慢慢安靜下來,然后,帶頭那人便繼續前行,整個隊伍跟著他也開始安靜地向前移動。
整個隊伍快要接近安平客棧的時候,就在前一個路口左轉,離去了。
書兒一直等到那只詭異的隊伍看不見了,才回到院落中來,這時,琴兒和棋兒也下來了,老黃也慢騰騰地從茅廁中出來,沒理這幾個丫頭,自顧自地進屋去了,仿佛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么。
三個丫頭,腦袋抵在一起,“戚戚出出”地嘀咕了一陣,便各自散去了。
正房內的畫兒也收起兵器,脫了衣服,輕手輕腳地鉆進了被窩。
冷風依舊熟睡,也許是這幾天趕路奔波,確實辛苦,睡得很實,什么都沒發現。
次日清晨,眾人起床,洗漱完畢后,聚在堂屋,書兒取出自備的茶葉和茶具,給眾人沏上茶,隨后便將頭天夜里發生的事情向冷風說了,而老黃去找店家小二,讓店家準備吃食去了。
在客棧大堂,已經有人座在那里就餐了,老黃就聽著周圍有人在說起頭天夜里發生的事情,顯然,這事還是有人察覺到了,只是沒引起太大反響,那就是習以為常了。
“昨天夜里又送過去了一批,唉……”有人說道。
“這已經是第九批了,也不知什么時候是個頭!”有人接話道。
“也就是這鎮上人口多,不然的話,照這樣下去,人都死光了,”有人插話。
“那倒不會,聽說那些人都是住在城外的,沒聽說城里有人被送走的,”還有人解釋。
“有錢人早就交了入城費用,搬到城里來住了,只有那些窮人,沒錢交入城費,才不得不住在城外,也是可憐”有人話語中帶著一絲的不滿。
“官家才不會關心窮人的死活,只管收錢,不然早就出面解決了,”一句帶著憤怒的聲音傳來。
“噓!小點聲,這話可不能隨便說,小心隔墻有耳!”有人提醒一句后,還緊張地向四周看了看。
這些話語,一字不漏地落入老黃的耳中,老黃就當什么也沒聽見,找到小二,跟小二交待了一聲便轉過身,見掌柜的一個人站在柜臺內,也不是很忙,就向掌柜的走去。
老黃來到柜臺前,滿臉堆笑著取出一錠銀子,遞給掌柜,在掌柜驚訝的目光中,開口問道:“掌柜老哥,向你打聽個事兒!”
掌柜盯著那錠銀子,也不好拒絕,就順勢接過銀子,往懷里一揣,笑瞇瞇地說道:“老弟,不必客氣,有什么事,僅管問便是。”
“哦,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昨天夜里的事兒,嗯?”老黃眉毛一挑,一副你懂得的意思。
“哦,我當什么事兒呢,”掌柜的放下心來,這早已不是什么秘密,當地人皆知,不然他還真擔心老黃問出什么不好回答的問題,必竟是收了人家的銀子。
“你是說昨天夜里那事兒吧,沒啥,只是進貢,嗨!也不是頭一次了,我沒記錯的話,這應該是第九撥了吧!”老掌柜不太在意地說道,看著老黃那一副求知欲旺盛的眼神,又伸手摸了摸懷里那份量不小的銀子,便對著老黃娓娓道來。
原來,就在三個月前,平山鎮突然發生了一通怪事。
鎮上的人經常在夜里莫名其妙地死去,而且沒有規律,男女老幼都有,也不分貧富貴賤,所有死去的人都有一個特點,就是身上沒有任何傷口,可身體卻變得蒼老干癟,形如干尸。
所以很多人在天黑后就不敢出門,家家門戶緊閉。
可沒用啊,就曾經有大戶人家的閨女,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整天只待在閨房里,也慘遭毒手。
最后就連城主大人的二閨女,也沒逃過此劫。
這下就弄得人心慌慌了,連城主大人都沒辦法了,其它的普通百姓又能有什么辦法?
就在大家一籌莫展的時候,來了一群服飾怪異的人,這些人找到城主大人,就說他們能幫城主解決這個問題,于是,城主大人便把這些人留了下來,可這些人也不在城內居住,就在城外的平山上居住。
城主便將平山劃歸給了他們,并將平山列為禁地,這些人也是有些本事,以法術在整個平山當中設下不少陷阱和禁制,一旦有人觸碰,便會知曉,以防止其它人踏足。
這些人到來之后,考查了平山鎮周圍,說是平山鎮風水不好,出現了山鞘,需要向山鞘進貢,而貢品就是城外的零散居民,但他們可以保證,城內的人一定是安全的,前提是城內的人不要招惹他們。
“所以說,昨天夜里那些人都是給山鞘的貢品,而這些人已經變成了行尸走肉?”老黃問道。
“是的,沒錯。”掌柜回答道。
“那這些人的死亡,城主是知道的,甚至可以說是城主許可的?”老黃想再次確認。
“唉!是啊!可這也是沒辦法的事,不然的話,連居住在城里的人都要跟著遭殃!”老掌柜無奈地嘆了口氣,搖搖頭。
老黃明白了,城外的人是被放棄的棄子,是換取城內居民安全的貢品,“唉!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啊!”老黃嘆道,有些時候人命是那樣的微不足道。
“多謝老掌柜解惑!”老黃沖著老掌柜拱了拱手,轉身離去。
老掌柜看著老黃落寞的背影,安慰了老黃一句:“老弟呀,這世道本就如此,別操心太多了,顧好自已吧,好歹城里是安全的。”
老黃頭也沒回,左手伸出頭頂,搖了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