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廂里瞬間響起窸窸窣窣的議論聲。

“臥槽，她居然坐沈默旁邊？”

“不是吧，他倆真有一腿？”

“噓，小點聲，人家聽得見……”

沈默側(cè)眸看了顏玉笙一眼。她神色如常，從包里抽出一本《高等數(shù)學分析》，翻到折角的那頁，仿佛周遭的竊竊私語根本不存在。

車緩緩啟動，窗外的景色開始倒退。沈默收回視線，閉上眼睛。

而身后，低語仍未停歇。

顏玉笙假寐休息，甚至沒有跟沈默有任何一句對話。他的余光里，顏玉笙掛斷了三次顏海城的來電，顏海城又讓莊漪薇聯(lián)絡顏玉笙，顏玉笙可能是顧慮到莊漪薇會被顏海城為難，接起了電話，“不用。”

暮色已深，最后一縷殘陽被濃重的云層吞噬殆盡。車窗上凝結著薄霧，將窗外閃爍的霓虹暈染成模糊的光斑。

大巴駛?cè)霝I海市最豪華的翡翠灣別墅區(qū)時，車廂里響起此起彼伏的驚嘆聲。幾個同學擠在窗邊，鼻尖幾乎貼在玻璃上。

沈默注意到顏玉笙下車時，在車門處微不可察地停頓。

“這個小區(qū)均價至少十五萬起！“一個扎著馬尾辮的女生壓低聲音。

身旁戴眼鏡的男生推了推鏡架，鏡片反射著窗外金碧輝煌的景觀燈：“去年開盤的樓王成交價兩億八。“

“顏玉笙他爸可是海納誠悅的老板，他們家就是做房地產(chǎn)的，你以為人家會缺房子？這一處只是為了給顏玉笙上學離得近吧？”

“我家住小區(qū)就在附近，就差得遠了。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啊。”一個胖乎乎的男生搖了搖頭說道。

……

議論聲多少有些興奮，他們多數(shù)家庭條件都不錯。可是比起海納誠悅的千金大小姐，他們每個人都像是進城的劉姥姥。反而是沈默沒有任何的表現(xiàn)，那胖乎乎的男生看來和他是同一個小區(qū)。

“喂，你家也住這兒？“體型壯碩的男生湊過來時，帶起一陣混合著汗味和薄荷糖的氣息。他胸前的校徽歪斜著，肥厚的手掌拍在沈默前排的座椅靠背上，“我在7棟，你呢？“

沈默緩緩抬眼，漆黑的瞳孔里映出對方逐漸僵硬的表情。男生的喉結滾動了一下，指關節(jié)因用力握拳而發(fā)白。當沈默唇角勾起若有似無的弧度時，男生突然踉蹌著倒退兩步，書包帶子滑落到肘彎。

“神經(jīng)病啊！“男生逃也似地沖下車時，運動鞋在臺階上打滑，差點撲倒在綠化帶的灌木叢里。

路燈將沈默的影子拉得很長。他低頭看著自己修長的手指，忽然輕笑出聲。這笑聲驚飛了棲息在香樟樹上的夜鶯，撲棱棱的振翅聲在靜謐的別墅區(qū)格外清晰。

“看到什么有趣的事了？“

林星凝不知何時站在三米外的銀杏樹下，

“聽說動物的眼睛...“林星凝突然壓低聲音，“能看到人類看不見的東西。“她說著往沈默身邊挪了半步，帆布鞋踩碎了一地斑駁的樹影。

沈默突然俯身，溫熱的呼吸拂過林星凝耳際。

少女驚跳起來。

“沈默！“林星凝氣鼓鼓的瞪著沈默，心有余悸的撫摸著胸口，“沈默，你是要嚇死我嗎？”

“你不是要刺激一點？我還以為你享受這種刺激的感覺。”沈默拎著行李繼續(xù)往前走，嘴角露出一絲弧度。他回頭看了一眼林星凝，“不過我覺得你說的有道理，在許多農(nóng)村地區(qū)，人們相信狗具有超乎尋常的感知能力，尤其是在夜晚。”

“我就信口胡扯的……”林星凝恐懼的朝著四周看了幾眼，一下子躥到沈默身邊，抓著他的胳膊。

夜風掠過樹梢，發(fā)出沙沙的聲響。路燈忽明忽暗地閃爍了幾下，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忽長忽短。林星凝不自覺地攥緊了沈默的衣袖。

“你知道嗎？”沈默的聲音忽然壓低，帶著幾分神秘的意味，“在我老家，有個真實的傳聞......”

他的腳步漸漸放慢，鞋踩在落葉上的脆響在寂靜的街道上格外清晰。

“有戶人家養(yǎng)了只大黃狗，平時很溫順。但每到半夜三點，它就會突然對著院子的角落狂吠，毛發(fā)豎起，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東西。”

林星凝的呼吸不自覺地急促起來，她緊緊的貼著沈默，四處掃視著。遠處傳來幾聲若有若無的犬吠，讓她渾身一顫。

“主人起來查看，卻發(fā)現(xiàn)院子里空無一人。這樣的情況持續(xù)了整整一個月......”沈默突然停下腳步，轉(zhuǎn)頭看茂密的綠化帶。

林星凝順著他的視線望去，樹影搖曳。

“直到有一天，村里的老人告訴主人......”沈默的聲音越來越輕，“狗能看到人眼無法察覺的'陰魂'，它們吠叫是在警告這些不干凈的東西不要靠近......”

綠化帶突然傳來“沙“的一聲響動。

林星凝驚叫一聲，整個人幾乎跳起來抱住沈默。一只黑貓從灌木中躥出，綠瑩瑩的眼睛在黑暗中閃著詭異的光，轉(zhuǎn)眼就消失在夜色中。

“只、只是貓而已.....”林星凝強作鎮(zhèn)定地松開手，聲音卻止不住地發(fā)抖。

沈默看著她驚魂未定的樣子，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害怕了？”

“誰、誰害怕了！”林星凝逞強地挺直腰板，卻還是不自覺地往沈默身邊靠了靠，“我...我只是覺得有點冷.....”

夜風再次拂過，帶著初秋的涼意。

遠處不知哪家的狗突然發(fā)出一陣急促的吠叫，在寂靜的夜里顯得格外刺耳。

林星凝的肩膀明顯抖了一下，腳步不自覺地加快，走進入戶門催促道，

“快點啊。”

沈默抬頭看了眼，有一種預感，他盯著林星凝開口問道，“林星凝，昨晚你不會是在我家過夜的吧？”

林星凝悻悻的看著沈默，她分明就是做賊心虛的樣子。她看了沈默一眼就鉆進了單元門。沈默沒有辦法，無奈的搖了搖頭跟了上去。他似乎都能想象，林星凝趴在他的床上，悠閑地晃悠著的樣子。

“難道我的床有這么大的吸引力？”

電梯間傳來林星凝的聲音，“沈默，你快點。還沒吃飯吧，我給你做了我最拿手的糖醋排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