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師傅想不通張耀東的企圖，

剛想提醒郝大力吃人嘴軟，沒搞明白情況之前，不要亂吃男人的飯。

可一扭頭，就看到那丫頭已經(jīng)吃完一張雞蛋餅，正準(zhǔn)備喝粥呢……

好嘛，一如既往的能吃……

老蘭不傻，前幾天那些有歪主意的，都被郝大力自己趕跑了。

這丫頭表面看著清冷，沉默寡言，但其實腦子挺好使，也很有邊界感。

現(xiàn)在她愿意帶著張耀東回來，還愿意吃他的飯，說明她至少是不排斥對方的。

自家的白菜，怎么就看上張耀東這頭豬了呢？

心情低落的時候，肚子總是格外的餓，他使勁兒吸溜一下鼻子，呦，一股肉香。

他咽了下口水，假裝溜達(dá)地走到正在吃飯的兩人面前，有些別扭地說道：“這是什么粥啊？聞起來還挺香。”

張耀東剛給自己也拿了一張餅，聽到他的話，忍俊不禁：“臘肉香菇粥，我還往里頭放了胡蘿卜和白菜葉子，熬了整整一個鐘頭……

蘭公安吃了沒？要不要來點兒？”

蘭正道猶豫了也就0.01秒，可聽到肚子里傳來的那聲咕嚕聲，立刻就放放棄抵抗：“那就來點兒吧。

昨晚我值班，餓了一晚上，現(xiàn)在還真有點餓了。”

他飛快轉(zhuǎn)身從自己桌斗里掏出飯盒，遞給張耀東。

張耀東將自己完全沒有動的那份粥倒給他一半，又給他分了一張雞蛋餅。

蘭公安早年當(dāng)過兵，吃飯速度快的堪稱行云流水。

三下五除二，就把那小半盒粥跟一張雞蛋餅吃的干干凈凈。

吃完用手一抹嘴，看著張耀東和郝大力吃，順便說著昨晚值班的情況。

“總的來說昨晚就是這么個情況，沒啥大事兒，算閑的……”

說到這里，突然停下，啪地給了自己一個嘴巴子：“我這該死的嘴呦！！”

張耀東嚇了一跳：“蘭公安，您干嘛？”

好好說著話，怎么突然就開始自虐了？

郝大力在一旁又拿起第三張雞蛋餅，悠悠道：“在派出所，不能說‘閑’，‘不忙’這幾個字……”

“為什么不能說？”張耀東疑惑。

“因為只要說了，就一定會……”

郝大力話音未落，就有一個半大小子沖了進來：

“警察叔叔，警察叔叔，你們快到我們院子看看吧，我們院兒有倆男人搞破鞋被抓了。”

啥玩意兒？倆男人搞破鞋被抓了？

張耀東瞪大雙眼，手里的雞蛋餅掉在飯盒里：“小朋友，你確定是倆男人，不是一男一女？”

“是倆男人沒錯，現(xiàn)在一個男人的媳婦兒，就是花嬸嬸，氣的都要瘋了，往家里撒了煤油，還拿著火柴嚷嚷著要跟他們家男人和他們家男人的男人同歸于盡呢！！”小家伙一邊說一邊比劃。

“我去，什么年代啊，搞這個？”張耀東咋舌，“這么稀罕的事情你不在那里看戲，還跑來報警？”

蘭公安瞪他一眼，又看向小男孩：“你們院子在哪里？”

小男孩急的直跺腳：“炒豆胡同八號，好多大人都在那里看熱鬧的。他們不愿意來報警，怕錯過好戲，非逼著我來！！”

跑來這一路得錯過多少劇情啊？小家伙著急回去看戲，一跺腳：“警察叔叔，警察阿姨，你們就快跟我走吧！！”

說完，一溜煙就跑了。

“走！”蘭公安朝著已經(jīng)放下筷子的郝大力和另一名男警察一揮手，三人立刻大步流星走出辦公室。

張耀東緊隨其后，有熱鬧不看那才是二傻子呢！！

……

炒豆胡同跟南鑼鼓巷不同，這里住著的大都是下苦人，扛大包的，拉洋車的。

解放前，這里還有著不少的半掩門兒，在東城區(qū)充當(dāng)著和八大胡同差不多的角色。

張耀東一邊觀察著情況，一邊想起來小時候他們經(jīng)常傳唱的一段順口溜：“大胯一叉，五十大子兒到手，三十買糧，二十零花……”

這說的就是炒豆胡同的半掩門的寫照。

解放后，國家解放J女，這里也被整頓好幾次，J女們?nèi)チ私甜B(yǎng)院，改造思想，學(xué)習(xí)謀生本領(lǐng)。

改造完成后，都給安排了正經(jīng)營生，炒豆胡同的人文環(huán)境有了極大的改善。

但也只是改善，比起其他巷子，這里總是要更亂一些。

此時，

張耀東一路走來，看著胡同兩側(cè)比其他地方更為破敗的大雜院，還有墻角已經(jīng)凍硬的黃色尿漬和答辯，有些無語。

他扭頭看向郝大力和老蘭，發(fā)現(xiàn)這兩人倒是對這些視若無睹。

“這邊，前面就是我們院子了！”小家伙一路跑的飛快的帶路，鉆進一個院子。

幾人于是進了大雜院，張耀東觀察著四周。

這個大雜院里各處堆滿了雜物，除了原本的屋子，還有不少后來搭建的雜亂無章的窩棚什么。

從各家各戶門前晾曬，擺放的東西，衣物來看，這里住的還真什么人都有。

隨著小家伙走到后院，張耀東便聽到一陣撕心裂肺的大喊：

“狗東西，二胰子，臉都不要了！！老娘今天就要你們陪葬！！”

除了女人的聲音，還有亂七八糟群眾們的討論聲，說什么的都有。

張耀東順著聲音看過去，就看到一道門前里三層，外三層圍滿了人，連個能鉆蒼蠅的縫隙都沒有。

后面的人看不到情況，急的直蹦跶。

“讓讓，都讓一下。交道口派出所的！”跟老蘭和郝大力一起出警的男公安扯著嗓子喊道。

人群立刻散出一條通道，這年頭，大家還是很怕跟公家人打交道的。

老蘭板著臉帶著兩個徒弟走進去，就看到破舊的屋子里，兩個光著屁股的男人，一個躲在墻角捂著臉，一個趴在床上，臉用被子擋著。

屋子的地上被潑滿了不知道什么油，正中央，一個女的左手火柴盒，右手火柴，氣勢洶洶。

“公安辦案，這位女同志，先把手里東西放下，跟我說下怎么回事兒。”蘭公安朝著女人說話，語氣是張耀東從沒聽過的和藹。

張耀東知道，他這是怕激怒女人。

女人扭頭紅著眼看向幾人，嘶吼：“男人只會幫著男人，倆男人搞破鞋，你們公安怎么可能會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