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臨走時候，

郝大力老覺得前臺大媽在看自己，內向的她低著頭，根本不敢跟對方對視。

相比于她，張耀東倒顯得坦然許多。

甚至還趴在柜臺上，跟大媽耐心地提意見：“同志，不是我說你們，打掃衛生的時候咱能不能仔細一點？

咱這可是四九城啊！！冬天天能凍死人的四九城！！

這都臘月十六了，房間里居然還有蚊子和蒼蠅！！啊，對了，還有蟑螂，比花生米還要大……

咱就說，五毛錢的房費，我住一半，它們這些小動物住一半。

這知道的說我們兩口子是來開房休息，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是花五毛錢門票，來參觀低配版動物園呢！！”

他言之鑿鑿，氣憤不已，可大媽一句話，就讓他啞了火。

“呦，兩個小時，那床一直吱吱嘎嘎個不停……都這樣了，您還有時間參觀動物園呢？”

張耀東：“……不是，咱就事論……”

話沒說完，就被郝大力硬拖著拽走了。

兩人是早上領的證，半中午照相，吃飯。

“午休”之后從小旅館出來，大概兩點多。

張耀東于是帶著郝大力回家，順便給街坊四鄰發喜糖。

先發前院的，前院東西廂房有兩戶，東邊是陸家。

敲門時候那兩口子不知道在干嘛，陸大媽開門時候，眼圈紅紅的。

張耀東也沒有多問，給了喜糖就走朝著西廂房的嚴家而去。

“呦，今兒就領了結婚證了？動作真快嘿，恭喜恭喜。”嚴書齋說著恭喜的話，接過張耀東遞過來的糖。

“我說東子，我們家六口人，你這給四顆糖分不均啊。”他掃一眼糖的個數，吧唧一下嘴。

大喜的日子，張耀東也不跟他計較這個，又補了兩顆糖過去。

嚴書齋這下高興了，決定給對方傳授一下自己的平衡之術：“這就對了。

我告訴你啊，一家人一起過日子，最怕不公平。只要能一碗水端平，那就什么都好說。”

接著他便告訴張耀東，他們家每次有什么好吃的，都是平均分配。

要是有點兒瓜子，花生什么稀罕物，更是一個個的數，絕對不會厚此薄彼。

“說出來也不怕你跟郝公安笑話，剛你要是不再給我勻這兩顆糖，我就打算把這四顆糖化成水，然后再平均分配。”

嚴書齋說的得意洋洋，心中覺得自己簡直機智的一批。

郝大力在一旁瞪大雙眼。

沒想到，這小小的大雜院兒里，居然還有如此的妙人！！

嚴書齋誤以為她的眼神是崇拜，繼續說道：

“所以說你們看，我們家四個孩子，就比旁人家的齊心協力！父母不偏不倚，他們才能不生嫌隙不是？”

本以為此話一出口，便能贏得郝大力和張耀東的陣陣夸贊。

誰承想，張耀東卻搖頭：“嚴大爺您此言差矣，要我說，您這只是表面上的假公平。

有道是，真正的公平，其實是不公平。”

嚴書齋被他說迷糊了，推了推眼鏡：“什么玩意兒？我怎么聽不明白？”

張耀東看向郝大力：“力力聽明白沒有？”

看到郝大力也搖搖頭，他勾唇一笑，打算跟兩人講一下。到底，什么是，TM的，公平！！

他以嚴家為例，給兩人舉了個例子。

“我記得去年除夕的時候，嚴大爺你們家吃的是蘿卜豬肉餃子。

當時嚴大爺您是按每人十個分的，看起來很公平。

可是呢？

你們家老大已經十六歲，俗話說，半大小子吃窮老子，這十個餃子給他塞牙縫都不夠。

而你們家老四呢？才五歲，又是個小姑娘。十個豬肉餃子下肚，撐得她直瞪眼。”

經他這么一說，嚴書齋也想起來了。

當時確實有這么回事兒，老大，老二還提出抗議，但卻被他無情鎮壓之。

畢竟，在他看來，老大老二身處其中，說的話是從自身考慮的，有失偏頗。

但現在，同樣的話張耀東說起來，卻讓他不禁開始思考。

接下來，張耀東又給他舉例：“就好比兩人要探頭到墻外面看比賽，墻高一米七。

其中一個人身高一米八，一個人卻只有一米五。

您有兩塊磚頭，非得給他們一人腳底下墊一塊。讓他們一起踩著磚頭，覺得這樣才公平，可您再仔細琢磨一下，這樣真的公平嗎？”

嘶！！

聞言，嚴書齋瞳孔驟然一縮，猛的一拍額頭。

他連聲驚呼：“東子，你點醒你大爺了啊！！！你，你簡直是個哲學家！！”

張耀東淡笑：“哲學家談不上，但看待問題的方式，確實比您這位當老師的還要更全面一些。”

嚴書齋：“……”

說你胖你還喘起來了……

告別被上了一課的嚴書齋，張耀東帶著郝大力到了中院。這里住了四戶人家。

先給于大爺發糖，于大爺是個場面人，百年好合，早生貴子張嘴就來。

末了，又讓于大媽拉著郝大力去里屋喝茶吃稻香村的點心。

他是八級鉗工，工資高，家里老有好吃的。

看著兩人背影消失，于大爺才看向張耀東，小聲說道：“東子，那淫羊藿我已經買回來了……還買了點兒其他補腎的，大夫讓我三碗水煎成一碗，一天喝一次。

我琢磨著我這是老毛病，根深蒂固的，想改成一天喝兩回，你覺得怎么樣？”

啊，這個……

張耀東沒想到他居然不聽大夫的，而是聽自己的，仔細琢磨了一下：

“要不還是先按照大夫說的辦吧。我之前不說了嗎？雙管齊下。

您要是心急，每天就多練半個小時平板支撐和十分鐘提肛運動……”

上次碰到老于曬枸杞的時候，他教對方怎么鍛煉核心，專門教過這兩樣的。

于大爺有些發愁：“提肛運動還好說，平板支撐也忒累了。”

今兒中午，趁著午休的時候，他練了一會兒。

好嘛，一分鐘不到，就累趴下了。

張耀東斜他一眼：“累？要孩子哪有不累的？收養的孩子不用自己出力，可您能答應嗎？”

于大爺神色一變：“這倒是。”

只要能讓他有自個兒的孩子，累點兒怕什么？

“誒，這就對了！！”張耀東拍拍他的肩膀，“累不累，想想H軍兩萬五。苦不苦，想想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