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讓馮大頭無語的是，他這家剛升到二級的小診所，暫時只有感冒發熱、腹脹腹瀉和跌打外傷三類藥品。

也就是說，這毒——他根本解不了……

“唉，這位小公子……”

馮大頭隨手將儀器的限制解開，還在想著要怎么說，才能不傷自己面子的忽悠他們到對面去找老爺子，但隨著視線從小公子身上掃過，“林玉/林黛玉”五個大字陡然浮現眼前……

林妹妹？

紅樓兩大女主之一，沒有一點點防備，也沒有一絲顧慮，就這么突然出現在眼前了？

那如此說來——馮大頭悄悄掃了眼旁邊的中年老帥哥，心道這位想必就是三代列侯、前科探花的——

岳丈大人？

馮大頭有些抑制不住心頭的激動，眼神不由自主的往“小公子”身上飄。

原書中說林妹妹是兩彎似蹙非蹙罥煙眉，一雙似泣非泣含露目。

態生兩靨之愁，嬌襲一身之病。淚光點點，嬌喘微微。

閑靜時如姣花照水，行動處似弱柳扶風。

但眼前這個六歲的小黛玉，或許是因父母尚且健在的緣故，臉上略有病容，隱隱透露出幾絲愁緒，不過依然能從她的眉眼間看出少年人的青春和活力。

就連身體素質，都要比幾年之后好上很多。

“咳、咳！”

林如海看不得馮大頭這種虎視眈眈盯著自家女兒的眼神，他借著攙扶林黛玉的機會，不動聲色地將其護在身后，冷著臉道：“小郎中，如今你問也問了、診也診了，可有什么高論？”

岳丈大人——這話里分明是壓著氣吶！

馮大頭眼神一閃，在知道眼前兩人的身份之后，原先打算實話實說的的想法，直接被他否的渣都不剩。

以林如海對林妹妹的疼愛程度，肯定早就為她遍請過名醫。

再讓他們到對面去問診，不過是浪費時間和精力。

至于林如海為何能在百忙之中，留意到他這間平平無奇的小藥鋪——

由于馮大頭這段時間太“宅”，人際關系簡單到交往之人不滿十指之數，所以轉眼之間，他就猜了個七七八八。

最大的可能，是胖大嬸拿著用晴雯換走的體溫表招搖撞騙，如今事發牽連到他這；

再則就是鐵捕頭在背后暗戳戳的搞些小動作的時候，不小心走漏了消息……

馮大頭的眼角余光不動聲色的從兩人身上掃過，他相信林如海之所以愿意來這兒走一遭，肯定也是無奈之下心存僥幸，想要過來碰碰運氣。

他心里想著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口中半真半假的試探道：“岳——大人，小公子這病癥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想必也找不少人瞧過。既然效果不佳，您就沒想過換個地方，比如到京都生活一段時間試試？”

嗯？

換地方？

這“藥方”——好奇特！

林如海被他這沒頭沒腦的一句話，差點兒問懵了。

再說去哪兒上任乃是圣上的恩典，豈有自己討價還價的余地？

特別是他還肩負重任，哪能說改地方就改地方？

再則一方水土養一方人，身體不適還不在家里好好靜養，反倒四處亂竄是個什么道理？

林如海瞥了他一眼，斥責道：“瞎喊什么？老夫姓林，不姓岳！林某雖只是個小吏，但也要在其位、謀其政，哪能因私費公？”

“是是是，晚輩信口胡說，林大人教訓的是！”

面對簡在帝心的前科探花，馮大頭果斷選擇低頭認慫，隨即知錯不改道：“林大人，我們大玄能北擊韃虜南鎮不臣威鎮寰宇，靠的是武官的悍不畏死，是文官的錚錚鐵骨，是士子的針砭時政，是田野中老百姓的一滴汗水一顆糧，是商人的互通有無，是每個人的各司其職和兢兢業業。”

“從整個大局來看，個體的付出和犧牲既重要又不重要。畢竟若是沒有個人的付出，就匯聚不成改變國運的雄渾巨力；但個體通常又不是唯一的、不可替代的，就像這里少了林大人，也會有鄭大人、周大人前來上任……”

林如海輕捋胡須的手臂微微一頓，眼神閃爍道：“沒想到你這個小郎中，竟也能說出這樣一番道理來。”

馮大頭嘿嘿一笑：“俗話說書中自有顏——額，讀書明理知天下，晚輩也就是多讀了兩本書，有一些自己的感悟罷了。”

林黛玉眼珠一轉，插話道：“既已讀書，何不科舉？”

林如海也一臉不解的朝他看來。

馮大頭眼神一閃，立時明白這兩人在過來之前，肯定提前調查過自己的底細——只是查便查了，偏又查的不夠徹底……

何不科舉？

林妹妹哎，你怎么知道原身沒參加科舉考試？

這特么不是沒考過么！

童生試都沒過的那種沒過！

“咳，俗話說聞道有先后，術業有專攻……”

馮大頭撓撓臉頰，仿佛又回到前世小時候寒暑假被親戚逼問成績的時候。

就算以他的臉皮厚度，此時被兩雙眼睛盯著，也有些不好意思：“在下可能屬于那種大器晚成的類型……”

“噗嗤……”

聽到他這種拼命往自己臉上貼金的話語，林妹妹一個沒忍住，直接笑了出來。

看到自家女兒笑的前仰后合，林如海嘴角一抽，臉色驀然黑了下來。他眼神不善的盯著馮大頭，冷冷道：“小郎中，你這東拉西扯這么多，與犬子的病情又有什么關系？”

嗯？

病——什么病？

馮大頭方才心神發散的太遠，差點兒把原來說的話題給忘到腦后。

眼見林如海步步緊逼，林妹妹一雙大眼睛眨也不眨的盯著自己瞧個不停。

馮大頭心一狠、牙一咬，決定愛咋咋，不裝了。

他輕嘆一口氣，徑直推開天窗說亮話道：“林大人位高權重，來此江南之地乃是肩負使命，鹽稅改革關乎朝廷大計。然則國家未來非一人之功，林大人何必如此急功近利，非要將家眷也牽扯進來？”

林如海果然被嚇了一跳，林黛玉也是悚然一驚，小丫頭三兩步移到其父身前，滿眼警惕地看向馮大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