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紋劍與星空鎖鏈相撞的剎那，羅羽喉嚨里涌上鐵銹味。

古籍幻化的金芒在他心口灼出焦痕，饕餮紋第三只豎瞳流出血淚，青銅殘片組成的鎖鏈發出令人牙酸的摩擦聲。

“這丫頭竟敢用本命精血作引！“

羅羽望著掌心裂開的劍紋，冰晶碎片倒映出三年前的雨夜。

那時鳳瑤替他被毒針貫穿肩胛，他抱著渾身發冷的人跌跌撞撞跪在山門前，守門弟子卻笑著將洗劍水潑在他們頭頂。

藏書閣穹頂突然降下血色光柱，將他整個人釘在滿地狼藉的符紙堆里。

懸浮在空中的青銅鎖鏈開始順時針旋轉，每轉一圈就碾碎三根肋骨，他聽見自己脊椎發出不堪重負的脆響。

“半柱香...“

羅羽將舌尖咬得血肉模糊，就著滿嘴腥甜咽下《天衍劍典》最后一頁。

胸腔里的饕餮紋突然發出嬰兒啼哭般的尖嘯，原本青黑的紋路泛起星輝，第三只瞳孔轟然炸開！

***

冰獄深處的鳳瑤突然捂住心口。

玄冰地面震顫著裂開蛛網狀紋路，守衛腰間的玉牌叮當作響，她趁機將染血的指尖按在冰墻某處裂紋——那里藏著羅羽三日前用劍氣刻下的星軌圖。

“當啷——“

鎖鏈應聲崩斷的瞬間，西北方炸開赤金交織的光團。

鳳瑤望著穿透冰層涌向藏書閣的劍氣長河，突然想起那個被罰跪在雪地的少年。

彼時他捧著凍裂的饅頭對她笑：“等我能御劍了，就帶你去看南疆的鳳凰木。“

冰墻上倒映的星圖突然暴漲，鳳瑤踉蹌著扶住冰柱，看到自己鬢角白發時瞳孔驟縮。

以凡軀催動上古劍陣的反噬正在吞噬壽元，但當她望向掌心開始消散的情蠱印記，突然低笑著將發簪刺進鎖骨。

殷紅的血珠順著冰柱紋路滲入地脈，西南角的守衛發出驚呼。

鳳瑤望著突然沸騰的洗劍池，池底沉睡三百年的斷劍群如同嗅到血腥的鯊魚，裹挾著煞氣撞向藏書閣方向的禁制光幕。

羅羽在劇痛中聽見骨骼重組的噼啪聲。

饕餮紋炸裂的瞳孔化作旋渦，將星空鎖鏈寸寸絞碎，青銅殘片暴雨般砸在書架間。

他伸手握住飛來的星紋劍，劍柄滾燙的溫度燙得掌心血肉焦黑，卻在劍鋒割破手腕時突然變得溫順如幼獸。

“原來如此...“

望著自動沒入傷口的星紋劍，羅羽終于看懂劍典扉頁那句“以血飼劍“。

周身暴動的靈力突然凝成實體，在他背后展開遮天蔽日的星圖，二十八宿依次亮起的剎那，冰獄方向傳來清越鳳鳴。

藏書閣百年未動的青銅門轟然洞開，罡風卷著泛黃的書頁飛向夜空。

羅羽踏出第一步時，方圓十里的青石板全部化為齏粉，蟄伏在地脈中的劍氣破土而出，在他腳下鋪就銀河般的光帶。

當最后一道禁制枷鎖在星圖中湮滅，懸浮在問劍峰頂的溯光鏡突然炸裂。

巡夜弟子驚恐地看著鏡中畫面——那個曾被他們澆過洗腳水的少年站在光河盡頭，抬手時萬劍齊鳴，垂眸間星河倒轉。

而千里之外的觀星臺上，七盞沉寂多年的魂燈同時爆出青焰，正在打坐的執法長老猛地噴出血霧。

銅盆里映出的少年身影逐漸凝實，他足尖點過的每塊磚石都綻開星芒狀裂紋，仿佛天道親自為逆襲者鋪就登天路。

羅羽踏碎最后一層冰階時，冰獄穹頂的星圖突然劇烈震顫。

他指尖凝著尚未消散的星輝，看到冰墻上映出自己眉心新生的劍紋——那是二十八宿連成的血色痕跡，此刻正在吞噬地脈中涌動的寒氣。

“星移斗轉陣？“

執劍長老的驚呼從觀星臺傳來，七道流光劃破夜空。

羅羽望著懸浮在冰獄上空的北斗幻影，突然想起三年前在藏書閣偷看的禁書。

當時他以為能逆轉星辰的法陣只是傳說，此刻腳下流轉的銀河卻正將整座冰獄拖入星軌軌跡。

冰層崩裂的脆響中傳來熟悉的清冷嗓音：“阿羽，巽位三寸！“

羅羽瞳孔微縮，星紋劍應聲刺入冰面裂縫。

劍鋒觸到暗紅色冰晶的剎那，整座冰獄突然翻轉九十度，原本堅不可摧的玄冰竟如春雪般消融。

他看到鳳瑤白發飛揚的身影從倒懸的冰柱后轉出，染血的指尖正按著心口即將消散的情蠱印記。

“你的頭發...“羅羽喉結滾動，劍柄上的星輝突然暴漲。

那些被冰封的往事化作實質的劍氣，將最后三道封印鎖鏈絞成冰粉。

鳳瑤踉蹌著跌進他懷里時，發間霜雪簌簌落在星紋劍上。

羅羽這才發現她鎖骨處新添的傷口，暗紅色蠱紋正順著簪子刺破的位置蔓延。“用情蠱對沖劍陣反噬？“他聲音發緊，指尖星輝滲入傷口，二十八宿的虛影突然在兩人周身流轉。

千里外的問劍峰主殿，溯光鏡碎片突然懸浮成環。

執法長老盯著鏡中相擁的身影，手中茶盞捏出蛛網狀裂痕：“竟能引動周天星辰破我派護山大陣！“

“但他確實解開了星移斗轉陣。“執劍長老撫著腰間震顫的佩劍，劍鞘上的饕餮紋竟與羅羽心口的印記遙相呼應，“三百年來，這是第一個讓問天劍主動共鳴的弟子。“

冰獄地底突然傳來轟鳴，羅羽攬著鳳瑤騰空而起。

他足尖點在飛濺的冰棱上，看到原本囚禁鳳瑤的冰柱正在星輝中重組成階梯，每一級臺階都浮現出他們共同經歷的畫面——被潑洗劍水的雨夜、偷練劍典的懸崖、還有鳳瑤替他擋下毒針時綻放在雪地的血花。

“這些是...“鳳瑤蒼白的指尖撫過冰階，情蠱殘留的力量讓記憶碎片發出幽藍光芒。

“問心階。“羅羽突然輕笑，星紋劍劃開手腕，血珠墜落的軌跡竟與冰階完全重合，“當年他們說我配不上問劍峰親傳弟子的身份，現在倒用本門的試煉陣法來迎我們。“

話音未落，整座冰獄突然拔地而起。

崩落的玄冰在月光下化作萬千劍影，羅羽背后的星圖暴漲至百丈，將問劍峰頂照得亮如白晝。

鳳瑤望著他眼底流轉的星芒，突然按住他滲血的手腕：“你的靈力在燃燒命魂！“

仿佛印證她的驚呼，羅羽眉心劍紋突然裂開血痕。

但沒等鳳瑤結印，天穹盡頭驟然劈下赤色驚雷，將剛剛成型的星圖撕開裂縫。

兩人同時聞到風中裹挾的血腥味——那不是冰獄的氣息，而是從西南魔淵方向飄來的戰火硝煙。

“小心！“

鳳瑤突然旋身將羅羽撲倒在星輝凝成的屏障后。

一道裹著魔氣的流光擦著她發梢掠過，在冰面上腐蝕出滋滋作響的深坑。

羅羽瞳孔驟縮，他認得這種氣息——三年前毒針上的魔毒，此刻正在百里外的云層中翻滾。

觀星臺上，七盞魂燈同時爆出青焰。

執劍長老看著銅盆中映出的血色裂痕，突然將問天劍擲向夜空：“開啟護山大陣！

魔淵封印...“

他未說完的話被驚天動地的雷鳴吞沒。

羅羽抱著昏迷的鳳瑤墜向洗劍池時，看到池底三百斷劍正在魔氣中哀鳴。

他最后記得的，是鳳瑤白發間閃爍的星輝，以及自己丹田處突然凍結的靈力漩渦——就像有雙無形的手，正在將他剛剛突破的筑基修為強行撕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