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姑啊……”周沫遞過一塊手帕，示意她先把眼淚擦了之后，這才不緊不慢的開口道：“師父生你的氣，不為別的，就因為你把手伸進了鑒察院。”

“我這么做有什么錯？是他欠我的！！！”

得，這是瘋勁上來了。

周沫雙手一攤：“是，師父欠你的，可他是帝王，您不能染指帝王才有的特權不是？還有啊，不是我說您，您這眼光……是真的差！”

長公主瞬間恢復了正常，因為沒人對她說過這樣的話，更沒有人說她眼光差。

“是因為范閑？是因為那個私生子？”

“他是婉兒看上的人，按理來說，你們就是天然的盟友，這種關系，您當初為什么沒有想過要好好的經營呢？”

說到這，看到她又準備瘋的時候，周沫趕緊伸手：“您先聽我說完，您能看中燕小乙，或者說，早些年間，您看人從來沒有走眼過，事實證明，您都成功了，那些人在沒被您看中之前，他們是什么？我想，可能連范府的私生子都比不上吧？那么，是什么時候，您的眼光，慢慢的變高了呢？”

長公主先是一愣，然后臉色就開始‘青紅綠’之間來回的變化……

李云睿是瘋了點，但她可不傻，甚至可以說她是慶國之內，有數的聰明人之一，經過周沫這么一問，她馬上就冷靜了下來，然后在瞬間就得到了答案：就在入主廣信宮開始！

曾經她認為，入主廣信宮，就是她進入慶國頂層權勢的開始。

當然了，也確實如此，她要風得風，要雨得雨，是皇宮內最尊貴的四人之一，甚至還能壓過皇后，排在第三名。

可是那個讓她得意的廣信宮，又何嘗不是一個牢籠，困住了她的心，也困住了她的眼睛。

不過如今，后悔是最沒有用的情緒，她也沒打算后悔，而是面帶微笑，看著周沫道：“小師侄，你跑這么遠過來，是為了教訓師姑嗎？”

周沫趕緊擺手：“我可沒那個意思，您這一走，暗衛就到了我的手上，您可不知道，我都快被煩死了！”

看著他把腦袋搭在桌面上，一臉苦惱的樣子，長公主感覺自己的心情突然就好了：“當初你要是愿意，娶婉兒的，可就是你。”

你那女兒身上的因果太大，師侄我承受不起！

周沫悄悄的翻了個白眼，也不搭話，而是直接開口道：“您給京都去封信吧，春闈之后，就可以開始廢相了。”

長公主的眼睛一瞇：“如今暗衛不是在你的手上嗎？為何還要我來寫這封信？”

“林相身邊的那個黑胖子，可不就是您的人嗎？我可指揮不動呢。”

下巴輕抬，雖然借著喝茶，擋住了自己的眼神，但長公主這會心里可是震的不輕！

袁宏道是她的人，她自問這事做的極為隱密，應該連慶帝都不知道才對，可是如今從周沫的嘴里說出來……

至于周沫所說的‘黑胖子’是不是袁宏道，長公主連否認的意思都沒有，緩了一會道：“好，這信我寫，不過我想知道，陛下是怎么知道，袁先生，是我的人？”

“啊？”周沫把腦袋從桌面上抬了起來：“師父不知道啊。”

長公主眉頭一挑，盯著周沫就不動了，真的是那種眼皮都不眨一下的一動不動。

周沫被看的不好意思了，撓著頭笑道：“當初我不是還小嘛，也貪嘴，不知道怎么就喜歡上了烤鴿子……”

他這么一說，長公主就明白了，她在廣信宮中，不可能事事親為，一些極為隱密的事情，還是會用飛鴿傳書的。

而那個時候，周沫也是真的饞這一口，剛好，皇宮的空中，不管白天晚上，永遠都不缺鴿子，這一個不小心，知道的事情那真的是不要太多。

還好，周沫只是嘴饞，他并沒有把一些事情說出去，就算是說，也只是跟慶帝說，也就是因為如此，他傳信的時候，要么派人傳信，實在太遠了，也只會用信鷹，絕對不會用鴿子。

天知道會不會被哪個嘴饞的打下來，一邊吃著烤鴿子，一邊看著自己的秘信？

是吧？

“你真的是長大了。”

要不說精神病人的腦回路清奇呢？

突然來了這么一句，周沫差點就沒接住，他得意的一拍胸口：“那可不……噗！”

一口血就被他這么噴了出來，把長公主嚇了一跳，但她很快就平靜了下來：“你受傷了？”

“沒事，小傷，這口血吐出來，就好的差不多了……”說到這，他突然抬頭，看著長公主的眼睛道：“師姑，您沒派人殺我吧？”

“沒有，我沒有理由對你出手。”

周沫笑了：“師姑說沒有，那就是沒有，好了，我就先走了，事兒也說完了，您上點心啊。”

“這么快就走？你受了傷，不如就在我這里休養上幾天吧。”

周沫扯過一塊帕子，哈哈一樂：“這算什么傷，沒事，我還要趕著去報仇呢，您不知道，我也是被趕出來的，這個仇不報，我每天都要少睡一個時辰呢！”

長公主也笑了：“我就喜歡你這個性格，那你小心一些，到了江南，就去明家，我會安排好的。”

周沫笑著點了點頭，當天晚上，他就帶著親衛出了信陽。

他受傷了嗎？

那必然是沒有的，那口血，就是他故意吐出來，試探一下這位師姑的，現在他可以確定，這么多刺客之中，絕對有這位師姑派來的人。

“師姑啊，我都提醒你了，可你還是沒有長進啊，還把我當小孩子呢？你可知道，你從來就沒有騙成過我一次啊。”

從信陽的方向轉過頭來，周沫的眼中只有無盡的殺意：“出發，先把我這口氣出了先！”

現在還不是和這位師姑翻臉的時候，廢相可是一件大事，這一口氣可以先存著，等著將來再說。

但另外的一口氣，他可不想存著！

而在信陽的長公主府上，李云睿也同樣沒了笑容，她正在寫信，而這第一封信，不是寫給京都的，而是寫給君山會的，讓君山會停止對周沫的暗殺。

理由同樣，還不到翻臉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