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歐洲的傳統軍事觀念里，絕大部分戰斗應該在夏秋兩個季節進行，這個時候大地上有足夠的草料，還能從農田中找到尚未收割小麥，正方便于軍隊的補給。

軍事行動會持續到十一月份大雪紛飛，冬季來臨時。雙方會不約而同的停止作戰，將軍隊駐扎在城鎮和營地中，乘機征稅或者招兵買馬。

這不難理解，現在士兵可不是一個受人尊敬的職業，在大部分歐洲國家，只有活得最差的人才會當兵，他們拿不到多少工資，還常常被拖欠軍餉，吃不飽也穿不暖。

要這樣的士兵在寒冷的冬季行軍打仗，即便不直接凍死凍傷，也會死于各種疾病，白白遭受損失。更別提冬季的積雪，會影響后勤物資的運輸。

相對歐洲人而言，土耳其士兵的待遇更高，耶尼切里出身于小市民，卡皮庫魯騎兵和西帕希騎兵，往往是小地主組成，他們想要吃飽穿暖可容易，不過，這反而使蘇丹和帕夏們都無法驅使他們去寒冷的東歐打仗。

既然也不為生計發愁，冬天老老實實的待家里多好！為什么非要出去受這個罪？

假如蘇丹非要下冬天出征的命令，那就只能犯上作亂，用弓弦把他勒死了。

即便不派卡皮庫魯和西帕希這樣的人上人，許多招募自亞洲的軍隊，比如說埃及的馬穆魯克也是不能在東歐的冬天打仗的，他們根本不能適應當地的氣候。

但波羅的海地區就和西歐還有土耳其不一樣，這邊的冬季反而比其他季節更適合作戰。

吉爾登斯托普，向驚訝的馬夫羅科達托斯解釋道：

“波羅的海地區連同羅斯西北部，人跡罕至，到處是未經開發的沼澤和爛泥地。在春季和秋季，土地解凍，加上融雪或是下雨，會讓道路陷入泥濘，難以行動。只有冬季才便于行動?！?

據說正是由于春季的泥濘，才使蒙古人無法成功征服諾夫哥羅德。所以俄羅斯不只有冬將軍，還有出沒于春季和秋季的泥將軍。

“我們瑞典人早就適應在冬季作戰了！親王閣下，你應該聽說過的，在斯德哥爾摩的冬季，人們都是用雪橇來出行或者運輸物資的，我們很善于使用這種工具，行軍打仗的時候也一樣?！?

根據吉爾登斯托普說，只要波蘭和土耳其配合，雷恩施塔德的將軍可以輕易在冬季拿下諾夫哥羅德和普斯科夫。

馬夫羅科達托斯點頭說：“瑞典的計劃確實有可行性，可惜蘇丹陛下絕對不會冒險在這個時候出兵的。在夏季的時候發動進攻不是更好嗎？高門在此時可以集結至少10萬軍隊，加上克里木汗提供的4萬騎兵，足以擊敗俄羅斯人，波蘭和瑞典此時在其他方向發動進攻，必然會取得成功。”

吉爾登斯托普搖搖頭，他說：“俄羅斯人已經得到我們結盟的消息，那個時候，他們已經準備好了！”

經過再三爭執，雙方都無法達成一致。土耳其和波蘭都不同意在冬季出兵，只愿意在春季到秋季發動進攻。他們都認為，冬天是可怕的。

“親王閣下，即便蘇丹不能提供直接的幫助，那總該給點其他援助吧！”最后，吉爾登斯托普無奈的說道。

馬夫羅科達托斯也很無奈，又不是他不想配合瑞典，是土耳其大爺不肯。

不過，他還是想給予瑞典幫助。畢竟瑞典幫助土耳其太多了。

“如若瑞典要單獨作戰，我會盡力說服蘇丹給予貴國經濟上的援助，請放心的對付莫斯科人！”

.................

華沙會議記錄的副本，迅速被運到斯德哥爾摩。見到土耳其如此頑冥不化，本特·奧克森蒂爾納很是氣憤。

他本來就對土耳其沒有好感，現在土耳其獲得瑞典這么多軍事援助，還不愿意盡力打仗，就更討厭這個異教徒國家了。

“天吶！讓瑞典最棒的小伙子——比如說古斯塔夫·列納特，拋棄路德宗信仰，主動去信奉異教，傳授土耳其人軍事技術，賣給他們最好的裝備，他們到最后卻還不樂意配合我們作戰。瑞典的友情，最后換來了什么？”

本特·奧克森蒂爾納指了指辦公室職員的桌子，上面擺放著的杯子里，是散發著苦味的棕色液體。

“就換來這種異教徒飲料在瑞典的大肆流行，人們喝了它就開始變得亢奮，談天說地，講個不停，簡直不像是個瑞典人，保不準哪一天就學習土耳其那樣犯上作亂，真是太糟糕了！”

奧克森蒂納爾指的飲料，正是咖啡。

在維也納戰役后，咖啡的浪潮就席卷了歐洲西部，但在瑞典，除了生活在港口里的荷蘭人，很少有人喝咖啡。

直到卡爾開始同土耳其合作，從蘇丹那里獲得貿易特權，瑞典商人就開始源源不斷的將也門出產的咖啡從亞歷山大運輸到西歐各國出售，最后還有相當一部分，流入瑞典。

除了咖啡外，瑞典從東地中海進口的有阿勒頗和大馬士革的生絲，除了少數敘利亞產出的，大部分是由伊斯法罕陸路運輸到當地的。又有藍棉織物，以及一系列其他東地中海的奢侈品。

“我想不通，向來生活儉樸的瑞典人，為什么需要這些東西呢？王室、貴族、官僚和教士，當然可以奢侈些，可現在一切都變啦，就連普通的市民和手工業者，都只想攢著錢購買這些外國貨了！”

奧克森蒂爾納嘆息道。作為個老人，他感覺瑞典人逐漸變得奢侈起來，實在是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啊！

這樣還怎么讓人們向國王效忠呢？他們生活好起來，說不定就變得貪生怕死，不愿意為國王打仗了！

作為瑞典國王的卡爾，當然沒有這個擔憂，他只想賺錢。

“咖啡可以提神，棉制衣物可以保暖。我們的官吏和士兵都需要這些土耳其的進口貨，”卡爾說，“不過我想，即便這些東西沒有實際的作用，人們想要購買它們，想要進口它們，就會對國家有益。”

奧克森蒂爾納有些糊涂了，按照現在的重商主義理論，所有東西最好都要能國內產出，進口越少越好，出口越多越好。這樣國家才能富余。

國王陛下卻說，人們想要進口咖啡還有絲綢這些華而不實的奢侈品是好事，這是什么歪理邪說啊！

卡爾表示，這就是消費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