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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初到凌家

蕭逸和千仞雪跟隨凌峰、凌落宸步出喧囂的酒館后門,踏入一個相對僻靜雅致的小院。院內停著一輛造型華貴的魂導馬車——車身以深色名貴木料打造,車壁鑲嵌著繁復的金絲紋路,雕刻著栩栩如生的祥云瑞獸,在空氣中散發著低調而內斂的奢華光芒。車轅前,三匹通體雪白無瑕、神駿異常的踏雪駒安靜佇立,皮毛如同最上等的綢緞,眼神溫順而靈動,顯然是經過精心馴化飼養的魂獸。

“這里是專供酒館二樓貴賓使用的靜院,”凌落宸輕聲介紹,目光掃過馬車上的家族徽記,“能上二樓,身份與實力缺一不可。純靠金錢,是進不了這個門的,主要是為了杜絕那些可能打擾雅興的閑雜人等。”言語間,那份世家子弟才有的從容與距離感自然流露。

她示意蕭逸二人上車。車內空間遠比外面看起來更加寬敞舒適,地上鋪著厚實的雪絨地毯,座位是包裹著暗金色絲絨的軟榻,觸感極其舒適,角落還有散發著淡淡暖意的魂導燈飾。金絲在暖光的映照下流淌著光澤,奢華而不過分張揚。

凌峰沒有進入車廂,而是與車夫一同坐在了前面的馭者位置。他性格本就清冷寡言,而且也有意將這私人空間留給幾個小孩。車廂門關閉,一道無形的魂力波動悄然彌漫開來——隔音魂導器啟動了。

車廂內,空氣一時有些凝滯。千仞雪入座后便閉目養神,精致的小臉一如既往地清冷無波,仿佛外界一切都與她無關。蕭逸則在魂斗羅的余威(雖然看不見人,但卻只一板只隔。)下顯得有些拘謹,不復平日的跳脫。

打破沉默的是凌落宸。她目光柔和地落在蕭逸身上,那清冷的眉眼間帶著一種蕭逸和千仞雪都尚不理解的、過于專注的關懷。自從去年那個嚴冬,她唯一的、珍愛的親弟弟凌星辰在魂獸歷練中意外隕落,那撕心裂肺的痛苦和對自身未能保護好他的無盡自責,就在她心底烙下了一道難以愈合的裂痕。此刻蕭逸陽光俊秀的側臉,那眼神中尚未被世事過多侵染的靈動與灑脫,竟與記憶深處弟弟六歲時有幾分模糊的重疊。一種近乎本能的移情,讓她將那份無處安放的手足之情,悄然寄托在了眼前這個初見便為姐姐挺身而出、活力十足的少年身上。

“小逸,小雪,”她的聲音比在酒館時更添了幾分溫潤,如同涓涓清泉,“不必這么拘束的。這里裝了很好的隔音魂導器,外面聽不到的。封號斗羅之下,沒人能探查里面的動靜。”她看著蕭逸緊抿的嘴唇,語氣帶著安撫,“就當……我們是朋友,放輕松些。到了家里,更不必見外,那是我父母的居所,不是什么官衙。”

她的話語仿佛帶著奇特的魔力,驅散了蕭逸部分緊張。而她對蕭逸格外自然流露的親切感——“小逸”的稱呼比稱呼千仞雪的“小雪”更多了一份親昵的熟稔——讓旁邊閉目的千仞雪,濃密的睫毛微不可察地顫動了一下。

在凌落宸溫柔的引導下,蕭逸逐漸放松下來。他本就是個健談之人,很快便和凌落宸聊開了,從星斗森林的冒險到對一些新奇魂導器的看法。凌落宸也難得展露笑顏,耐心地為他解答。一時之間,車廂里充滿了蕭逸的詢問聲和凌落宸溫和的回答,氣氛溫馨融洽。

只有千仞雪,依舊沉默地坐在角落。一絲無形的寒意似乎從千仞雪身上彌漫出來,讓車廂內本就涼爽的溫度降了幾分,她放在膝上的小手微微捏緊了衣裙。每當凌落宸帶著笑意看向蕭逸,或是言語間流露出自然而然的關切時,千仞雪心頭的無名火就燒旺一分。

踏雪駒速度極快,宛如雪白的流光在暮色籠罩的大道上疾馳。幾個時辰后,巍峨的星宇城(星羅帝國一頂級重城)輪廓便出現在地平線上。

高達數十米的青灰色城墻厚重如山,連綿不絕,如同史前巨獸般矗立在平原上。巨大的城門洞開,燈火通明的門洞下,身著亮銀盔甲、手持長槍的衛兵神情肅穆,一絲不茍地檢查著過往行人車馬。空氣中彌漫著這座大城特有的森嚴與秩序感。

當刻有星宇城城主徽記的豪華馬車行至城門前,為首的衛兵隊長一眼認出了坐在車轅前、身著城主常服的凌峰。

“城主大人回府!”衛兵隊長一個激靈,聲如洪鐘,帶著手下嘩啦啦單膝跪地行禮!

凌峰端坐馭位,面容沉靜如水,只是微微頷首,并未言語。

衛兵們保持著跪姿,整齊劃一地分列兩邊,目送著馬車踏著清脆的馬蹄聲,在青石板路上快速駛入城中。直到馬車消失在燈火深處,才紛紛起身,不少人都悄然擦拭著額角的冷汗。凌峰鐵面無私、執法嚴明、生人勿近的作風在城中是人盡皆知的。

馬車駛入城內,喧嘩的人聲和另一種更為有序的繁榮氣息撲面而來。寬闊的主道由巨大的青石板鋪就,平整異常。道路兩旁商鋪林立,燈火璀璨,既有中式傳統的雕梁畫棟,又融合了某些中世紀西式建筑的風格,顯得富麗堂皇。琳瑯滿目的商品隔著潔凈明亮的櫥窗展示著,高級酒樓、拍賣行、衣料鋪、魂導器專賣店……比星斗鎮何止繁華百倍?空氣中也潔凈了許多,彌漫著花香、食物香氣和人間的煙火氣,沒有小鎮那股混雜的腥膻味兒。

蕭逸好奇地趴在車窗上向外張望,眼睛亮晶晶的。“哇!落宸姐姐,那棟樓好高好漂亮!頂上還有發光的水晶塔!”他指著遠處一座格外奢華的建筑興奮地問。

凌落宸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失笑道:“那是‘琉璃閣’,高級定制首飾和奢侈品的地方,可不是小家伙你該惦記的地方。”她語氣中帶著長輩的寵溺。

這時,蕭逸的目光又被另一棟風格靡麗、門口站著幾位姿態曼妙、巧笑倩兮女子的建筑吸引。蕭逸記得書中史萊克城的鑒寶閣就是這種風格。“咦?落宸姐,那又是做什么生意的呀?鑒寶閣嗎?門口姐姐們穿得好漂亮!”

凌落宸微微一怔,臉上罕見地飛起兩抹淡紅,輕輕拍了一下蕭逸的頭,嗔怪道:“小孩子別瞎看!那是……嗯,大人喝酒聽曲的高級會所!你現在的任務是好好修煉,可別把心思放歪了!”她雖然清冷,但教導弟弟般的本能讓她嚴厲起來。

千仞雪早已睜開眼,冷淡地瞥向那棟建筑,燦金的瞳孔里掠過一絲了然和不屑。她清冷的聲音如同冰珠砸落:

“再看,眼珠子給你扣了。”

蕭逸脖子一縮,訕訕地收回目光,內心委屈嘀咕,‘史萊克誤會我!天殺的史萊克!’趕緊轉移話題指向遠處的一個魂師學院,假裝正經討論起魂師等級來。凌落宸看著他的樣子,忍不住掩嘴輕笑。

馬車沿著主干道行駛了頗久,最終駛入城市的核心區域。一座占地極廣、氣勢恢宏的府邸出現在眼前。府門高大厚重,兩側矗立著威嚴的石獸雕塑,圍墻高聳,里面隱約可見亭臺樓閣、飛檐斗拱。門楣上方懸掛著一塊巨大的匾額,上書筆力遒勁的兩個大字——“凌府”。門前有身穿統一服飾、氣息沉穩的護衛肅立,戒備森嚴中透著頂級貴族的底蘊。

車門打開,凌落宸率先下車,依舊是那身素白勁裝,但在暮色中更添幾分清冷。她轉身,眼中帶著一絲溫和與不易察覺的小心翼翼,伸手虛扶了一下緊隨其后跳下車的蕭逸:“小心些。”動作自然,言語間流露的關懷卻比她平時待人接物時要親切許多。

千仞雪緊隨蕭逸之后,輕盈落地。她目光掠過凌落宸扶在蕭逸胳膊肘處的手,燦金色的眼眸微微一瞇,一絲極淡的寒意轉瞬即逝。她只是站到了蕭逸身側靠前一點的位置,身形雖小,卻隱隱將蕭逸與凌落宸隔開了些許距離,精致的下巴微微揚起,審視著眼前這片廣闊氣派的府邸。

“走吧,”凌落宸的聲音多了幾分回到家的放松,“我帶你們去見我的父母。”她當先引路,步伐比在星斗鎮時輕快了一些。蕭逸好奇地四下打量著,對這種真正的貴族氣派感到震撼。千仞雪則神情淡漠,步履從容,平靜的眼底深處藏著審視與沉著——在她眼中,人間的任何榮華富貴,終究只是平常。

城主府邸內部比外面看到的更加廣闊氣派。巨大的庭院中草木扶疏,精心修剪的花圃在柔和的魂導燈光下散發著寧靜的幽香。曲徑通幽的回廊連接著數座高大莊嚴的主建筑群,遠處傳來假山上潺潺的流水聲。仆從們訓練有素地垂首侍立,動作輕悄無聲。每一處細節都透露出主人顯赫的地位和無與倫比的財富。

凌落宸引著他們來到燈火輝煌的主廳。凌峰已換上一身居家玄色錦袍,更顯威嚴沉凝。在他身側,站著一位身著繁復宮裝的美婦人。正是城主夫人柳含煙,她容貌溫婉端莊,氣質雍容華貴,只是眉宇間似乎總籠著一層淡淡的、化不開的憂傷。

“爹,娘,這就是蕭逸小弟弟和蕭雪妹妹。”凌落宸含笑引薦。

“凌叔叔好,阿姨好!”蕭逸乖巧地行禮。千仞雪微微頷首:“見過城主,城主夫人。”

柳夫人的目光瞬間被蕭逸吸引住了。少年清秀俊朗的眉眼,那份未經世事打磨的鮮活勁兒……竟讓她恍惚間看到了自己那永遠停留在六歲的愛子凌星辰!一陣強烈的酸楚和隨之而來的柔情瞬間淹沒了她。她快步上前,眼神無比柔和,甚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蹲下身溫柔地道:“好孩子,好孩子……路上辛苦了。我是落宸的媽媽,你們叫我柳阿姨就好。晚飯已經備好了,我們先去用飯,好不好?”她的手,不由自主地、帶著母性的溫柔,輕輕拂過蕭逸略顯凌亂的鬢角。

千仞雪敏銳地捕捉到了柳夫人看蕭逸眼神中的哀慟、追思以及濃得化不開的憐愛。她心中警鈴大作——這不是簡單的關心!這分明是看兒子的眼神!她不動聲色地挽緊了蕭逸的手臂。

晚宴極其豐盛,擺滿了蕭逸從未見過的精致珍饈。柳夫人熱情得有些過分,幾乎沒怎么動筷,全程心思都在蕭逸身上。

“來,小逸,嘗嘗這個銀鱗魚羹,最是滋補。”“慢點吃,別噎著……再試試這塊蜜汁火方……”

溫柔的話語如同春風拂面,碗碟里堆成小山的佳肴更是讓蕭逸受寵若驚,埋頭苦吃。柳夫人則含笑看著,偶爾給他擦擦嘴角,眼里的溫柔幾乎要溢出來。凌峰看著妻子難得舒展的笑容,默許了這份過度的親昵。凌落宸看著母親的目光終于不再總是浸著悲傷,心中也滿是欣慰。

只有千仞雪,面前堆著的食物幾乎沒動。她用勺子機械地攪動著碗里的湯,精致的臉上毫無表情,但那緊抿的唇線和微微下沉的唇角,卻清晰地寫著“我不高興”。尤其是當柳夫人剝好一顆晶瑩剔透的水晶葡萄,自然而然地遞向蕭逸唇邊時——

“啊……”蕭逸下意識地張嘴就要接。

“咳!”一聲如同實質的輕咳猛然在蕭逸腦海中炸開!是千仞雪的精神傳音!

“唔!”蕭逸渾身一激靈,差點跳起來。

“小逸?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嗎?”柳夫人擔憂地放下葡萄,緊張地看著他。

蕭逸驚魂未定,連忙擺手:“沒……沒事,柳阿姨,可能是吃太急有點噎……”他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旁邊低頭喝湯、仿佛什么都沒發生卻渾身散發著低氣壓的千仞雪。

晚宴在蕭逸如坐針氈的狀態下結束。飯后,眾人移步到布置奢華溫暖的偏廳休息。侍女奉上精美的時令水果。

柳夫人坐在蕭逸旁邊,看著眼前少年溫順的側臉,越看越是喜愛。她拿起一顆飽滿的紫色葡萄,纖細的手指熟練地剝開果皮,露出晶瑩的果肉,極其自然地再次送到了蕭逸嘴邊。“來,小逸,飯后吃點水果消消食。”

就在果肉離蕭逸嘴唇不足寸許之時——

蕭逸如同受驚的兔子般猛地坐直,頭迅速后仰避開那顆葡萄:“不不不,柳阿姨,我……我自己來!”他臉色都有些尷尬,一把抓起旁邊盤子里一個沒剝的蘋果,狠狠咬了一大口,含糊道:“我喜歡……吃蘋果!”

柳夫人拿著那顆剝好的葡萄,愣了一下,隨即眼中掠過一絲黯然和失落。旁邊的凌落宸看著母親這個樣子,心里微微一痛,又看向蕭逸驚惶失措的樣子,不自己這母親太過熱情了,這誰頂得住。

凌峰清了清嗓子,試圖轉移話題:“咳,聽落宸說,你們已經覺醒武魂并獲取了第一魂環?那也算是正式魂師了。先天滿魂力的天才,能否讓叔叔阿姨了解一下你們的武魂,也好給你們安排到初級魂師學院去學……”

他話未說完,柳夫人眼中的黯然瞬間被另一種期待的光芒取代。她立刻放下那顆惹禍的葡萄,接口道:“對對!小逸,小雪,展示給叔叔阿姨看看!你們的武魂肯定不凡!入學那些普通學院沒必要了,純粹浪費時間!阿姨我怎么說也是一名七十三級的魂圣,教導你們這兩個小家伙綽綽有余!以后你們的修行指點,就交給阿姨我了!”她看向蕭逸,眼神充滿熱切,“小逸,你一定也能像星辰……哦不,一定能成為強大的魂師!”

此言一出,廳內眾人心思各異。

凌峰想了想,覺得妻子說得不無道理,有魂圣親自教導,起步必然更高。而且也能排解妻子的思子之情,便點頭:“嗯,夫人說得有理。那便……”

蕭逸心中暗道不妙——被人全天候貼身教導?哪有跟著雪姐自在!

千仞雪更是在心中嘀咕:魂圣?指導?簡直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這位夫人那幾乎毫不掩飾的意圖!她必須立刻打消這個念頭!

凌落宸則是真心感到高興。母親能重燃對生活的熱情是好事,而且有母親親自教導,起點也確實更高。她也笑著看向蕭逸二人,等待他們的展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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