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當然的啦，只要我們航川科技能發展起來，以后我們就是長期合作伙伴了！”江浩川說完，罕見地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以示誠意。

吳父見江浩川如此爽快地答應，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拍了拍他的肩膀，贊賞地說道：

“小伙子真不錯，有魄力！你們那個余工也是厲害，跟幾個白頭巾都能說得這么起勁，以后讓他給我聯系幾個國外廠家，我們也搞點中外合資，升一升級！哈哈！”

在那個年代，華夏制造的口碑還沒有真正打響，許多東西在人們的印象中還是進口的好用，所以吸引外資合作是當時企業提升產品品質和品牌影響力的有效手段。

“這就更沒問題了，包在我身上了！”江浩川拍著胸脯保證道，“而且這都是雙贏的事，對雙方都有好處，誰會不愿意呢？”

吳父笑道：“好！爽快！就喜歡和你們年輕人打交道，有朝氣！來來來，再來喝一杯，慶祝我們合作愉快！”

一直在旁邊默不作聲的吳楚怡突然撥通了電話，語氣平靜地說道：“喂！媽！爸爸他今天又喝酒了，還一杯接一杯，根本勸不住！”

剛剛還一臉微笑的吳父突然臉色大變，露出了驚恐的表情，手上的酒杯都嚇得掉了下來，接著伸出顫顫巍巍的手，接過了吳楚怡遞過來的手機。

頓時，手機里傳來的叫罵聲讓江浩川不禁打了個寒顫，仿佛聽到了河東獅吼。

“是是是！我錯了老婆！我沒喝了，真的沒喝了……不不不……我不是想死，我真的不是想死……明天就去滬上百貨給你買個最新款的包啊……好的好的……放心，我絕對不喝了……”

吳父放下電話后，就像個打了霜的茄子，一下子癱坐在椅子上，神情沮喪，完全沒有了剛才的意氣風發。

而吳楚怡卻像個無事人一樣，一邊夾著菜，一邊和喬柔有說有笑，仿佛剛才什么都沒有發生過。

江浩川想起吳楚怡平時溫柔說話的樣子，突然感到后背一陣發涼，忍不住打了個冷戰。

“女人啊……果然都不簡單……惹不起，惹不起?！苯拼ê蛥歉笇ν谎酆螅悸冻隽藷o奈地苦笑。

……

大家都酒足飯飽后，終于到了決定能否簽約的關鍵時刻。

只見拉希德在艾哈邁德耳邊低聲說了幾句話，隨后艾哈邁德原本因為酒精而變得有些朦朧的眼睛忽然睜得老大，眼神中充滿了震驚和疑惑。

“你確定要這樣做？”艾哈邁德再次問道，似乎有些難以置信。

拉希德依然一臉嚴肅，緩緩地點了點頭，表示自己是認真的。

這時，艾哈邁德站起身來，將頭上的白色頭巾甩向腦后，接著清了清嗓子，全然不似之前的酒醉模樣，一下子變得精神起來。

所有人都放下碗筷，停止了交談，全都在等著他發言，氣氛變得有些緊張起來。

“經過今天的實地考察，以及和各位的深入交流，我決定……”艾哈邁德笑了笑，終于說出了那兩個字——

“簽約！”

“哦也！太棒了！”剛剛還躺在椅子上休息的江浩川一下子彈了起來，興奮地和身邊的人一一擊掌，慶祝這來之不易的勝利。

“還有……”艾哈邁德繼續說道，語氣頓了頓，似乎還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宣布，“經過我的好友，拉希德的建議，我會將預付款從30%提升到50%！”

“什么？”余航聽到這話后忽然愣了一下，有些摸不著頭腦，這是那個百般刁難、吹毛求疵的拉希德會說的話嗎？

他原本精打細算地提出30%的預付款，就是考慮到各項支出，盡力能將成本壓縮到最低的底線，為的就是通過少付錢來增加簽約的希望，畢竟所有船東都會希望拿到貨后再付款。

這一下將預付款提高了20%，可謂是徹底將原本緊巴巴的預算瞬間解放了出來，是完完全全的福利，讓他有些措手不及。

“為什么突然要提高預付款？”余航不解地望向身邊的拉希德，想知道他葫蘆里到底賣的是什么藥。

“哼！”拉希德依然一副苦瓜臉，面無表情，一字一句地說道：“30%的預算怎么可能夠用？我們要的是產品的質量，而不是廉價的殘次品！我絕對不允許你們為了壓低成本，就在質量上偷工減料！”

“這……”余航無語道，看來這位來自阿拉伯的朋友是在用他們那邊的勞務費來計算的，對華夏人民的收入水平了解不多……

不過，這終究是好事，好歹這位不茍言笑的游艇工程師，也算是認可航川科技有能力做出合格的游艇，這才是讓余航這個技術總工最開心的事。

簽約大事已定，所有人都開心不已，氣氛也變得輕松愉快起來。

“既然事情已經定了，不如大家一起來合個影吧！留個紀念！”喬柔拿出從社團借來的相機，請來酒店的服務員給所有在場的大家拍了一張大合照——

“茄——子——Yeah！”

幾年之后，這張珍貴的照片便成為了航川科技的展示墻上密密麻麻的照片之一，見證了華夏自主生產的第一條游艇的誕生，也記錄了他們為夢想而奮斗的青春歲月。

……

次日，在航川科技簡陋的辦公室里，艾哈邁德和江浩川正式完成了合同的簽訂。

之后，艾哈邁德就要立刻坐飛機返回迪拜，于是和眾人一一握手告別。

江浩川拿著剛剛簽訂的合同，直奔輔導員楊元容的辦公室——

今天是12月31日，20世紀的最后一天，歷經一個多月的努力，他們終于算是在最后關頭完成了學院給的“不可能完成的任務”，成功拿到了足夠的業績。

“合作愉快！”余航和艾哈邁德握了握手后，還熱情地擁抱了一下，表達了彼此的喜悅之情。

艾哈邁德笑著說道：“余~你知道拉希德是怎么評價你的嗎？”

余航一愣，說起來他還真的猜不透這位冷酷的游艇工程師是如何看待自己的。

是夸獎？他可是一整天都沒說出一個“好”字的冷漠判官。

是批評？應該也不會，畢竟他已經同意簽署合同，還主動提高了預付款。

“哦？說來聽聽？”余航好奇地問道。

“技術一流，演技三流。”艾哈邁德哈哈大笑道，露出了潔白的牙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