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個站起來的是個又高又瘦,笑容憨厚的男生,名叫彭良才。
“老師,我選擇船舶專業,是因為它是交大的一號專業啊!”
彭良才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地說,“畢竟我是我們那的高考狀元,都考了這么高的分數,不選這個專業,豈不是太可惜了?
而且,聽說造船專業的就業特別好,畢業后肯定能找到一份好工作,賺大錢!”
教室里頓時哄堂大笑,彭良才果然是實在人。
當年,船舶專業確實是交大最熱門的專業之一,錄取分數線非常高。
能被造船專業錄取的學生,幾乎可以隨便挑選其他任何專業。
余航也跟著笑了笑,忽然想到自己重生了,帶著前世的記憶,重生在填高考志愿之前,卻依然義無反顧地選擇了船舶與海洋工程。
他即沒有像江浩川一樣選擇計算機,在互聯網浪潮中去賺大錢,也沒有選擇金融,用前世的經驗去割韭菜。
“自己原來也是個有情懷的人啊。”余航心想。
關于發言的彭良才,余航記得他一畢業就轉行金融,憑借著聰明才智和過人的膽識,很快就發了財。
在畢業十周年聚會上,大家印象中瘦瘦的彭良才已經胖到兩百斤。
他包下了整層酒店作為會場,吃飯也是搶著買單,出手闊綽,好不風光。
……
輪到余航發言時,他不想太出風頭,便簡單說了幾句。
“我選擇船舶專業,是因為華夏將來會成為世界第一的造船強國。”
余航語氣平靜地說,“我相信,不出二十年,華夏船舶行業會統治世界造船市場。
那時,所有的高端船舶都由華夏自主設計制造,所有的造船人都會享受到造船所帶來的紅利。”
有著前世的既定事實做依托,余航說得底氣十足。
在同學們的掌聲中,余航緩緩坐下,等待下一位發言。
這時,余航同寢室的萬黎鴻站了起來。
“我不同意余航的說法。”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金絲邊眼鏡,臉上帶著一絲不屑的表情。
“雖然交大船舶在國內很強,但是與國際先進國家相比,差距依然巨大。
我們只是數量多而已,在技術上,還差得很遠很遠。二十年就想做到世界第一?根本不可能!”
“而且,我認為在國內根本學不到先進的技術,只會造別人不愿意造的低價船,永遠得不到進步!
所以,我一定會出國深造,去國外學習最先進的造船理念。”
萬黎鴻頓了頓,又帶著一絲嘲諷的語氣說,
“老余啊,你對華夏造船的水平,沒有正確的認知,只是坐井觀天罷了。”
教室里頓時安靜了下來,同學們都被萬黎鴻的言論所震驚。
他們沒想到,萬黎鴻竟然對造船行業了解得如此深入,而且還當著全系師生的面,言辭激烈地反駁余航的觀點。
只有余航知道,萬黎鴻的父親就是滬上某大型船廠的副廠長,本地土著的從容,再加上業內的家庭背景,讓他充滿優越感。
而這種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的想法,正是當年老一輩造船人對華夏船舶業的刻板印象。
不過,余航也不得不承認,在那個時代,華夏造船業確實還處于相對落后的階段。
萬黎鴻從小耳濡目染,會這樣想也是情有可原。
可一碼歸一碼,余航雖然不愛出頭,但對方是自己室友,每天低頭不見抬頭見,竟然還這樣當眾訓斥自己。
再加上公然發表這種崇洋媚外的論調,他實在無法忍受。
余航再次站起身,語氣堅定地說:“萬黎鴻,我承認,我們現在的技術確實不如國外,但彎道超車只是時間問題!”
“華夏造船的發展,會從常規經濟型船舶開始,從最簡單的散貨船、油船入手,把勞動力昂貴的國家訂單搶走,成為常規船型的老大。”
余航繼續說道,“然后,我們會開始突破技術難關,開發高附加值船舶,比如LNG船、豪華郵輪,海洋工程船等等。
總有一天,我們也會有自己的航母,自己的豪華郵輪,而且性能會比國外的更好!”
萬黎鴻聽了余航的說法,臉上露出一絲驚訝的表情,但下一刻,便再次反駁道:
“我承認,我很意外。你竟然知道一點點船舶知識,還挺能吹的。”
萬黎鴻扶了扶眼鏡,接著說道,“但是,你說華夏自己造航母,造豪華郵輪,甚至還要超越國外,簡直是天方夜譚!
你知道建造航母和豪華郵輪需要多少技術嗎?
你知道我們需要投入多少資金嗎?
這些都不是靠嘴說說就能實現的。”
萬黎鴻頓了頓,又帶著一絲優越感說:
“不瞞你說,我們家是造船世家。我從小就看船舶圖紙,對造船的流程和技術,比你們這些外行人了解得多得多。
現在,我們大部分船廠連一條萬噸散貨船,就得造一兩年,比不上霓虹國一個月的進度。
我勸你還是自己去了解一下國外的情況,不要在這里信口開河,貽笑大方。”
兩人的爭論愈演愈烈,教室里的氣氛也變得緊張起來,仿佛空氣中都彌漫著火藥味。
余航知道,未來二十多年,國內造船業會后來居上,成為世界第一,這是不爭的事實。
所以,他自然底氣十足,根本不把萬黎鴻的嘲諷放在眼里。
而萬黎鴻因為父親的關系,從小就接觸造船行業,對國內造船業存在的問題非常了解,堅信國外造船業才是最強大的。
“萬黎鴻,我不想和你爭執,事實會證明一切。”
余航忽然察覺到,自己已經是四十來歲的中年人,實在沒必要跟十幾歲的少年爭個臉紅耳赤。
沒想到萬黎鴻依然不依不饒,語氣不屑地說,“你天天逃課,只知道幻想,估計連工程圖紙都沒見過,知道投影嗎?會畫三視圖嗎?
這樣吧,我們來比一比工程制圖的成績,誰輸了,誰就要在全系同學面前,當眾向對方鞠躬道歉,還要無條件答應一個對方的要求!怎么樣?”
萬黎鴻其實也沒正經畫過圖,但他打算讓父親手把手教他,自然有信心穩操勝券。
余航見對方氣焰太盛,也有些火大。
他是想低調,可是對方不允許啊!
既然都騎到頭上來了,那也只有應戰了!
“行,一言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