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麗麗锃亮的小皮鞋踩得“噠噠”作響，臉上掛著掩飾不住的喜色，連聲音都比平時高了八度。

陳志飛抬頭看了她一眼。楊麗麗今天特意打扮過，兩條麻花辮梳得油光水滑，還換了件嶄新襯衫，連扣子都系得嚴嚴實實。

他心下了然，楊麗麗這準是聽了自己的建議，給李德才送了禮，不然以那個老狐貍的作風，怎么可能這么快就放人？

“那挺好啊……”

陳志飛心不在焉的回答著，低頭繼續(xù)整理教案。

楊麗麗卻湊得更近了：“陳志飛同志，還有個事兒想麻煩你。今天晚上的掃盲班，你能不能替我一下？”

“掃盲班？”陳志飛皺了皺眉，“你不是一直上的好好的嗎？怎么今晚你有事兒?。俊?

“哎呀！這不是李主任讓我晚上八點去知青辦找他，說是申請材料還有些不清楚的地方，讓我過去補充一下，這樣明天一早就能去辦返城手續(xù)了。那時候掃盲班還沒下課，所以好人做到底，你就替我一堂課唄?！?

“可我沒有教過掃盲班啊……”陳志飛本來是不想答應的，畢竟今晚還有夜校要上。

“哎呀！你連那些調皮搗蛋的十二三歲孩子都能教，掃盲班不是大材小用嗎！”

“話雖這么說，不過啥事兒不能白天去，非要等到晚上?！?

“白天李主任忙啊，說是最近有什么領導要來檢查，這不是我軟磨硬泡，才讓人家晚上加的班兒?？傊缱咭惶焓且惶?，我在這山溝溝里熬了五年了，好不容易等到返城的機會，我可不想再發(fā)生什么變故?！?

陳志飛長嘆一口氣，實在是想不出拒絕的理由：“行吧，那我就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今晚就替你上這一回?！?

“太謝謝你了！”楊麗麗如釋重負，從兜里掏出一把水果硬糖塞進陳志飛手里，“這是上海帶來的大白兔，你嘗嘗！”

陳志飛看著手里花花綠綠的糖紙，不由得多叮囑了一句：“不過你自己可要多加點兒小心，李德才那人，嘖嘖……”

“行啦我知道啦！我又不是小孩子，再說了，在知青辦，那李主任真要有什么壞心思，我喊一嗓子不就完了。”

陳志飛心說也是，但愿是自己多慮了。

吃完晚飯，陳志飛看了一會兒教案，就準備去找秀蘭妹子。

因為徐六爺?shù)牟晦o而別，這兩天都是吳秀蘭在頂替著供銷社營業(yè)員的工作。

但其實陳志飛也沒抱多大的希望，畢竟這供銷社是公家的，可不是徐六爺自己的，總不可能他說誰接自己的班兒，就誰接自己的班兒。

所以這塊香餑餑，陳志飛覺得十有八九并不會落在他們這種一沒關系，二沒手段的普通人身上。

于是在秀蘭妹子去的第一天起，陳志飛就提前跟她打好了預防針。

不過吳秀蘭倒不是很在意這個，覺得無論是食堂做飯還是供銷社的營業(yè)員，那都是為人民服務，沒有高低貴賤之分。

大不了重新回去食堂幫廚，吳秀蘭也是十分愿意的。

在這一點上，陳志飛倒是相當佩服吳秀蘭，要是誰都能有她這樣的覺悟，那還真是少了不少無謂的勾心斗角。

七點過后，天色已經(jīng)完全黑了下來。

陳志飛和吳秀蘭嚼著楊麗麗給的大白兔奶糖，牽著手準備去上掃盲班。

路過公社大院兒的時候，吳秀蘭說要給王翠英送幾顆奶糖過去，現(xiàn)在她已經(jīng)顯懷了，可崔玉杰還是不怎么回家。

王翠英依舊住在公社集體宿舍里，要不是她本就性子剛強，恐怕早就受不了旁人的指指點點了。

陳志飛等著吳秀蘭的時候，在院子內來回踱步。

福財?shù)奈葑釉谶@大院后面的角落里，也不知道自己離開的這一個多個月，福財過的怎么樣了。

而就當陳志飛往大院深處眺望的時候，他發(fā)現(xiàn)知青辦那一片黑洞洞的，只有知青辦李德才的屋子里亮著燈。

說來也巧，就在陳志飛往那邊望的時候，辦公室一邊的窗戶的窗簾被人緩緩拉上了，緊接著另一邊也是一樣。

陳志飛心中納悶兒，不是說晚上要給楊麗麗補充材料嗎，怎么還要拉窗簾？有什么見不得人的……

然而下一秒，屋子里的燈就滅了！

如果說是補充完了材料，那李德才離開的時候，直接關燈就好了，非要拉上窗簾這么多次一舉干嘛！

陳志飛莫名有種不好的預感，想著過去李德才的所作所為，難不成……

想到這里，陳志飛也就無心再等吳秀蘭了，而是三步并做兩步的朝著知青辦的方向走去。

李德才有著單獨的辦公室，而且好巧不巧，就在話務室的隔壁。

空蕩蕩的走廊內，安靜的連掉下一根針的聲音都能聽得見，所以屋內的動靜，陳志飛不用開門就能聽個一清二楚。

“嘖嘖，這腿子是真的白?。　?

緊接著屋內就傳來了噼里啪啦，類似于解皮帶的聲響。

陳志飛一聽，就知道屋內到底是什么情況了，總不可能是這個老色鬼自說自話，自娛自樂吧！

如果楊麗麗出事，那他也是追悔莫及。

陳志飛渾身血液都沖到了頭頂，他后退半步，抬起穿著解放鞋的腳，用盡全力踹向木門。

“砰”的一聲巨響，門板應聲而開，重重撞在墻上又彈了回來。

屋內一片漆黑，只有月光透過窗簾的縫隙，在地板上劃出一道慘白的光線。

第一時間，陳志飛并沒有出聲，而是順手將墻壁上的電燈開關按了下去。

管兒燈點亮的那一刻，就只見皮沙發(fā)上知青辦主任李德才的褲子都解開了，露著里面的花褲衩，兩眼直勾勾地看著陳志飛，整個人都傻了。

而在他的身下，正是雙眼緊閉，明顯有些不省人事的楊麗麗。

外褲和內衣都已經(jīng)褪到了膝蓋下，兩條大白腿無力的耷拉在茶幾上。

任誰見到這樣的情形也明白李德才這個混蛋是在做些什么，

于是陳志飛喊出了當初對牛二，喊過的同樣的話：

“李德才！我他媽弄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