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晚數(shù)到第七塊地磚時，顧沉舟的白襯衫終于出現(xiàn)在圖書館落地窗前。他總坐在第三排靠窗位置，鉛筆在《宏觀經濟學》空白處畫滿建筑草圖，手磨咖啡的香氣在晨光里結成蛛網。

“幫我布置天文館的星空穹頂。“陳最拋著籃球撞開自習室的門，姜晚的自動鉛筆芯在“流動性陷阱“章節(jié)戳出黑洞般的裂痕。她看著顧沉舟把咖啡杯推向陳最，杯底在桌面印出褐色的弦月。

當夜十一點，姜晚在腳手架頂端調整射燈角度。顧沉舟為陳最演示雙星系統(tǒng)模型時，襯衫袖口蹭過她裸露的腳踝。他仰頭喝盡最后一口冷萃咖啡，喉結滾動的陰影投在她剛鋪好的星云幕布上。

“要不要試試看？“陳最突然把姜晚拽下梯子。失重瞬間她抓住顧沉舟的手臂，觸摸到皮膚下搏動的靜脈。他后退半步的幅度精確如圓規(guī)作圖，任由她跌坐在剛開封的鏡面地板上。

第二天姜晚在儲物間發(fā)現(xiàn)那件襯衫。咖啡漬在袖口暈染成銀河旋臂的形狀，她用文物修復技法將布料塑封成標本。這個秘密在十年后成為智能面料公司的首款專利，拍賣會上某位神秘買家以七千萬拍下，要求將標本嵌進防彈西裝的襯里。

激光雕刻機噴出的雪塵在空氣中結晶，姜晚看著監(jiān)控屏里的溫控數(shù)據。沈確正在給顧沉舟整理圍巾，羊絨織物擦過他后頸時激起細小的電流聲——那是姜晚昨天幫他貼膏藥的位置。

“要《情書》里那種暴風雪效果。“沈確把玩著保時捷鑰匙，車標在投影儀光線里切割著姜晚的瞳孔。她按下啟動鍵時，人造雪花裹挾著松香傾瀉而下。顧沉舟在雪幕中轉身的剎那，姜晚看見他鎖骨處閃著青金石的光澤——那是她去年生日塞進他儲物柜的袖扣。

驚呼聲伴隨玻璃碎裂的脆響。沈確為顧沉舟擋開墜落的冰雕時，血珠濺在姜晚剛調試好的全息極光上。醫(yī)護人員抬擔架經過中控臺，顧沉舟遺落的圍巾纏住她腳踝。羊絨纖維里檢測出的DNA信息，在七年后成為生物識別技術的核心算法。

云端會所的水晶燈在香檳杯里碎成星屑，姜晚的羊絨披肩滑過鎏金門框。同窗們圍坐在十年前她布置過的櫻花布景前，林茉的碎鉆高跟鞋正踩在當年顧沉舟跌落的位置。

“聽說姜同學在搞家政服務？“沈確轉動著婚戒，戒面刻著顧沉舟名字縮寫。林茉的笑聲驚起侍應生托盤中的魚子醬，“當年給沉舟布置求婚現(xiàn)場，是不是能打五折？“

姜晚腕表投射出全息屏，正在進行的跨國收購協(xié)議蓋過櫻花投影。她起身時碰翻紅酒瓶，液體順著桌布流進林茉的高跟鞋。“這瓶羅曼尼康帝就當清潔費。“收購完成的提示音與高跟鞋斷裂聲同時響起，“順便提醒，你丈夫公司的債務明天到期。“

慶功宴的低溫展廳里，姜晚面對九個全息場景裝置。從2008年的咖啡圖書館到2023年的海底求婚場，每個場景的暗格里都躺著枚青金石袖扣。第十個裝置突然啟動，顧沉舟的虛影正在復刻當年星空穹頂，他手腕的血管脈絡與咖啡漬標本完全重合。

“我用十年重構你所有場景的量子態(tài)。“他的聲音從二十八歲的身體里滲出，“當年每個后退腳步，都在反向計算靠近你的矢量。“

姜晚砸碎裝置時，袖扣里飄出納米級投影。2008年秋晨，少年在咖啡杯底寫下的不是經濟學公式，而是反復修改的“今晚能不能約你看真正的星空“。